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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书号:10116  时间:2017/3/25  字数:45696 
上一章   汉纪五十四    下一章 ( → )
起柔兆困敦,尽著雍摄提格,凡三年。

  孝献皇帝丁

  ◎ 建安元年丙子,公元一九六年

  ,正月,癸酉,大赦,改元。

  董承、张杨以天子还雒,杨奉、李乐不,由是诸将更相疑贰。二月,韩暹攻董承,承奔野王。韩暹屯闻喜,胡才、杨奉之坞乡。胡才攻韩暹,上使人谕止之。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等拥众附袁术,曹击破之。

  张杨使董承先缮修雒宫。太仆赵岐为承说刘表,使遣兵诣雒,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夏,五月,丙寅,帝遣使至杨奉、李乐、韩暹营,求送至雒,奉等从诏。六月乙未,车驾幸闻喜。

  袁术攻刘备以争徐州,备使司马张飞守下邳,自将拒术于盱眙、淮,相持经月,更有胜负。下邳相曹豹,陶谦故将也,与张飞相失,飞杀之,城中乖。袁术与吕布书,劝令袭下邳,许助以军粮。布大喜,引军水陆东下。备中郎将丹杨许耽开门之。张飞败走,布虏备子及将吏家口。备闻之,引还,比至下邳,兵溃。备收馀兵东取广陵,与袁术战,又败,屯于海西。饥饿困踧,吏士相食,从事东海麋竺以家财助军。备请降于布,布亦忿袁术运粮不继,乃召备,复以为豫州刺史,与并势击术,使屯小沛。布自称徐州牧。布将河内郝萌夜攻布,布科头袒衣,走诣都督高顺营。顺即严兵入府讨之,萌败走;比明,萌将曹击斩萌。

  庚子,杨奉、韩暹奉帝东还,张杨以粮道路。秋,七月,甲子,车驾至雒,幸故中常侍赵忠宅。丁丑,大赦。八月,辛丑,幸南宫杨安殿。张杨以为己功,故名其殿曰杨安。杨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扞外难。”遂还野王。杨奉亦出屯梁,韩暹、董承并留宿卫。癸卯,以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是时,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强兵,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间,或为兵士所杀。

  袁术以谶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遂有偕逆之谋。闻孙坚得传国玺,拘坚而夺之。乃闻天子败于曹,乃会群下议称尊号;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弈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术默然。术聘处士张范,范不往,使其弟承谢之。术谓承曰:“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曰:“在德不在强。夫用德以同天下之,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若苟僭拟,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孙策闻之,与术书曰:“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主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且董卓贪骄陵,志无纪极,至于废主自兴,亦犹未也,而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甚焉者乎!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淮南之众,料策必与己合,及得其书,愁沮发疾。既不纳其言,策遂与之绝。

  曹在许,谋天子。众以为“山东未定,韩暹、杨奉,负功恣睢,未可卒帛。”荀彧曰:“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未遑远赴。今銮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韩暹、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乃遣扬武中郎将曹洪将兵西天子,董承等据险拒之,洪不得进。议郎董昭以杨奉兵马最强而少援,作书与奉曰:“吾与次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兗州诸军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

  韩暹矜功专恣,董承患之,因潜召乃将兵诣雒。既至,奏韩暹、张杨之罪。暹惧诛,单骑奔杨奉。帝以暹、杨有翼车驾之功,诏一切勿问。辛亥,以曹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于是诛尚书冯硕等三人,讨有罪也;封卫将军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赏有功也;赠声校尉沮俊为弘农太守,矜死节也。引董昭并坐,问曰:“今孤为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义兵以诛暴,入朝天子,辅翼三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冀一朝获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曰:“此孤本志也。杨奉近在梁耳,闻其兵,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援,心相凭结,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宜进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都无粮,车驾暂幸鲁,鲁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曰:“善!”即遣使诣奉。庚申,车驾出轘辕而东,遂迁都许。己巳,幸曹营,以为大将军,封武平侯。始立宗庙社稷于许。

  孙策将取会稽,吴人严白虎等众各万馀人,处处屯聚,诸将先击白虎等。策曰:“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会稽功曹虞翻说太守王朗曰:“策善用兵,不如避之。”朗不从。发兵拒策于固陵。策数渡水战,不能克。策叔父静说策曰:“朗负阻城守,难可卒拔。查渎南去此数十里,宜从彼据其内,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者也。”策从之,夜,多然火为疑兵,分军投查渎道,袭高迁屯。朗大惊,遣故丹杨太守周昕等帅兵逆战,策破昕等,斩之。朗遁去,虞翻追随营护朗,浮海至东冶,策追击,大破之,朗乃诣策降。策自领会稽太守,复命虞翻为功曹,待以友之礼。策好游猎,翻谏曰:“明府喜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然不能改。

  九月,司徒淳于嘉、太尉杨彪、司空张喜皆罢。

  车驾之东迁也,杨奉自梁邀之,不及。冬,十月,曹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

  诏书下袁绍,责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绍上书深自陈诉,戊辰,以绍为太尉,封鄴侯,绍班在曹下,怒曰:“曹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挟天子以令我乎!”表辞不受。惧,请以大将军让绍。丙戌,以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以荀彧为侍中,守尚书令。问彧以策谋之士,彧荐其从子蜀郡太守攸及颍川郭嘉。征攸为尚书,与语,大悦,曰:“公达,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忧哉!”以为军师。初,郭嘉往见袁绍,绍甚敬礼之,居数十,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效周公之下士,而不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吾将更举以求主,子盍去乎!”二人曰:“袁氏有恩德于天下,人多归之,且今最强,去将何之!”嘉知其不寤,不复言,遂去之。召见,与论天下事,豆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嘉为司空祭酒。以山满宠为许令,从弟洪,有宾客在许界数犯法,宠收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以白寻许主旨,宠知将原客,乃速杀之。喜曰:“当事不当尔!”

  北海太守孔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讫无成功。高谈清教,盈溢官曹,辞气温雅,可玩而诵,论事考实,难可悉行。但能张磔网罗,而目理甚疏。造次能得人心,久久亦不愿附也。其所任用,好奇取异,多剽轻小才,至于奠事名儒郑玄,执子孙礼,易其乡名曰郑公乡,及清俊之士左承祖、刘义逊等,皆备在座席而已,不与论政事,曰:“此民望,不可失也!”黄巾来寇,融战败,走保都昌。时袁、公孙首尾相连,融兵弱粮寡,孤立一隅,不与相通。左承祖劝融宜自托强国,融不听而杀之,刘义逊弃去。青州刺史袁谭攻融,自至夏,战士所馀裁数百人,集,而融犹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及奔东山,子为谭所虏。曹与融有旧,征为将作大匠。袁谭初至青州,其土自河而西,不过平原。谭北排田楷,东破孔融,威惠甚著;其后信任群小,肆志奢,声望遂衰。

  中平以来,天下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则弃馀,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多相食,州里萧条。羽林监枣祗请建置屯田,曹从之,以祗为屯田都尉,以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倒置田官,所在积谷,仓廪皆满。故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能兼并群雄。军国之饶,起于祗而成于峻。

  袁术畏吕布为己害,乃为子求婚,布复许之,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攻刘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泰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馀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西南,遣铃下请灵等,灵等亦请布,布往就之,与备共饮食。布谓灵等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不喜合斗,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会,然后各罢。备合兵得万馀人,布恶之,自出兵攻备。备败走,归曹厚遇之,以为豫州牧。或谓曰:“备有英雄之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以问郭嘉,嘉曰:“有是。然公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杖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今备有英雄名,以穷归己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也。如此,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也,不可不察。”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给粮食,使东至沛,收散兵以图吕布。

  初,备在豫州,举陈郡袁涣为茂才。涣为吕布所留,布使涣作书骂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且不将军之言;彼诚小人,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之事刘将军,犹今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张济自关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刘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皆归心焉。济族子建忠将军绣代领其众,屯宛。初,帝既出长安,宣威将军贾诩上还印绶,往依段煨于华。诩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礼奉甚备。诩潜谋归张乡,或曰:“煨待君厚矣,君去安之?”诩曰:“煨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去必喜,又望吾结大援于外,必厚吾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则家与身必俱全矣。”诩遂往,绣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家。诩说绣附于刘表,绣从之。诩往见表,表以客礼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刘表爱民养士,从容自保,境内无事,关西、兗、豫学士归之者以千数。表乃起立学校,讲明经术,命故雅乐郎河南杜夔作雅乐。乐备,表庭观之。夔曰:“今将军号不为天子,合乐而庭作之,无乃不可乎!”表乃止。

  平原祢衡,少有才辨,而尚气刚傲,孔融荐之于曹。衡骂辱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乃送与刘表,表延礼以为上宾。衡称表之美盈口,而好议贬其左右,于是左右因形而谮之曰:“衡称将军之仁,西伯不过也,唯以为不能断,终不济者,必由此也。”其言实指表短,而非衡所言也。表由是怒,以江夏太守黄祖急,送衡与之,祖亦善街焉。后衡众辱祖,祖杀之。

  ◎ 建安二年丁丑,公元一九七年

  ,正月,曹讨张绣,军于淯水,绣举众降。纳张济之,绣恨之;又以金与绣骁将胡车儿,绣闻而疑惧,袭击军,杀长子昂。矢,败走,校尉典韦与绣力战,左右死伤略尽,韦被数十创。绣兵前搏之,韦双挟两人击杀之,瞋目大骂而死。收散兵,还住舞。绣率骑来追,击破之,绣走还穰,复与刘表合。是时,诸军大,平虏校尉泰山于独整众而还,道逢青州兵劫掠人,数其罪而击之。青州兵走,诣既至,先立营垒,不时谒。或谓:“青州兵已诉君矣,宜促诣公辨之。”曰:“今贼在后,追至无时,不先为备,何以待敌!且公聪明,谮诉何缘得行!”徐凿堑安营讫,乃入谒,具陈其状。悦,谓曰:“淯水之难,吾犹狼狈,将军在能整,讨暴坚垒,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于是录前后功,封益寿亭侯。引军还许。

  袁绍与书,辞语骄慢。谓荀彧、郭嘉曰:“今将讨不义而力不敌,何如?”对曰:“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故羽虽强,终为所禽。今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摄,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问远近,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得策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也;绍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不为虚美,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也。”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嘉又曰:“绍方北击公孙瓚,可因其远征,东取吕布。若绍为寇,布为之援,此深害也。”彧曰:“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图也。”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绍侵扰关中,西羌、胡,南蜀、汉,是我独以兗、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为将奈何?”彧曰:“关中将帅以十数,莫能相一,唯韩遂、马腾最强。彼见山东之争,必备拥众自保,今若抚以恩德,遣使连和,虽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东,足以不动。侍中、尚书仆钟繇有智谋,若属以西事,公无忧矣。”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长安,移书腾、遂等,为陈祸福,腾、遂各遣子入侍。

  袁术称帝于寿,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沛相陈珪,球弟子也,少与术游。术以书召珪,又劫质其子,期必致珪。珪答书曰:“曹将军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吾营私阿附,有死不能也。”术以故兗州刺史金尚为太尉,尚不许而逃去,术杀之。

  三月,诏将作大匠孔融持节拜袁绍大将军,兼督冀、青、幽、并四州。

  夏,五月,蝗。

  袁术遣使者韩胤以称帝事告吕布,因求妇,布遣女随之。陈珪恐徐、扬合从,为难未已,往说布曰:“曹公奉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婚,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布亦怨术初不己受也,女已在涂,乃追还绝昏,械送韩胤,枭首许市。陈珪使子登诣曹,布固不肯。会诏以布为左将军,复遗布手书,深加慰纳。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谢恩,并答书。登见,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合部众以为内应。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几曰:“卿父劝吾协同曹,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不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饥则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袁术遣其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趣下邳,七道攻布。布时有兵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陈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登策之,比于连,势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策,与暹、奉书曰:“二将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今奈何与袁术同为贼乎!不如相与并力破术,为国除害。”且许悉以术军资与之。暹、奉大喜,即回计从布。布进军,去勋营百步,暹、奉兵同时叫呼,并到勋营,勋等散走,布兵追击,斩其将十人首,所杀伤堕水死者殆尽。布因与暹、奉合军向寿,水陆并进,到钟离,所过虏略,还渡淮北,留书辱术。术自将步骑五千扬兵淮上,布骑皆于水北大咍笑之而还。

  泰山贼帅臧霸袭琅相萧建于莒,破之。霸得建资实,许以赂布而未送,布自往求之。其督将高顺谏曰:“将军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万一不克,岂不损?”布不从。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获而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所将七百馀兵,号令整齐,每战必克,名“陷陈营”布后疏顺,以魏续有内外之亲,夺其兵以与续,及当攻战,则复令顺将,顺亦终无恨意。布决易,所以无常,顺每谏曰:“将军举动,不肯详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误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能从。

  曹遣议郎王誧以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与吕布及吴郡太守陈瑀共讨袁术。策得将军号以自重,誧便承制假策明汉将军。策治严,行到钱唐,瑀图袭策,潜结祖郎、严白虎等,使为内应。策觉之,遣其将吕范、徐逸攻瑀于海西;瑀败,单骑奔袁绍。

  初,陈王宠有勇,善弩。黄巾贼起,宠治兵自守,国人畏之,不敢离叛。国相会稽骆俊素有威恩,是时王侯无复租禄,而数见虏夺,或并而食,转死沟壑,而陈独富强,邻郡人多归之,有众十馀万。及州郡兵起,宠率众屯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求粮于陈,骆俊拒绝之,术忿恚,遣客诈杀俊及宠,陈由是破败。

  秋,九月,司空曹东征袁术。术闻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等于蕲以拒击破蕤等,皆斩之。术走渡淮,时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术由是遂衰。辟陈国何夔为掾,问以袁术何如,对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顺之实而望天人之助,其可得乎!”曰:“为国失贤则亡,君不为术所用,亡,不亦宜乎!”严,掾属公事往往加杖;夔常蓄毒药,誓死无辱,是以终不见及。沛国许褚,勇力绝人,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坚壁以御外寇,淮、汝、陈、梁间皆畏惮之,徇淮、汝,褚以众归曰:“此吾樊哙也!即拜都尉,引入宿卫,诸从褚侠客,皆以为虎士焉。故太尉杨彪与袁术昏姻,曹恶之,诬云图废立,奏收下狱,劾以大逆。将作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曰:“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乎!”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使许令满宠按彪狱,融与尚书令荀彧皆属宠曰:“但当受辞,勿加考掠。”宠一无所报,考讯如法。数,求见,言之曰:“杨彪考讯,无他辞语。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白,必大失民望;窃为明公惜之。”赦出彪。初,彧、融闻宠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出,乃更善宠。彪见汉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称脚挛,积十馀年不行,由是得免于祸。

  马磾丧至京师,朝廷议加礼,孔融曰:“磾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使,而曲媚臣,为所牵率,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圣上哀矜旧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礼。”朝廷从之。金尚丧至京师,诏百官吊祭,拜其子玮为郎中。

  冬,十一月,曹复攻张绣,拔湖,禽刘表将邓济;又攻舞,下之。

  韩暹、杨奉在下邳,寇掠徐、扬间,军饥饿,辞吕布,诣荆州;布不听。奉知刘备与布有宿憾,私与备相闻,共击布;备许之。奉引军诣沛,备请奉入城,饮食未半,于座上缚奉,斩之。暹失奉,孤特,与十馀骑归并州,为抒秋令张宣所杀。胡才、李乐留河东,才为怨家所杀,乐自病死。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

  颍川杜袭、赵俨、繁钦避荆州,刘表俱待以宾礼。钦数见奇于表,袭喻之曰:“吾所以与子俱来者,徒全身以待时耳,岂谓刘牧当为拨之主而规长者委身哉!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吾与子绝矣!”饮慨然曰:“请敬受命!”及曹天子都许,俨谓饮曰:“曹镇东必能匡济华夏,吾知归矣!”遂还诣以俨为朗陵长。安都尉江夏李通伯父犯法,俨收治,致之大辟。时杀生之柄,决于牧守,通子号泣以请其命。通曰:“方与曹公戮力,义不以私废公!”嘉俨执宪不阿,与为亲

  ◎ 建安三年戊寅,公元一九八年

  ,正月,曹还许。三月,将复击张绣。荀攸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势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而致也;若急之,其势必相救。”不从,围绣于穰。

  夏,四月,使谒者仆裴茂诏关中诸将段煨等讨李傕,夷其三族。以煨为安南将军,封C171乡侯。

  初,袁绍每得诏书,患其有不便于己者,移天子自近,使说曹以许下埤,雒残破,宜徙都鄄城以就全实;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天子,动托诏书,号令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会绍亡卒诣,云田丰劝绍袭许,解穰围而还,张绣率众追之。五月,刘表遣兵救绣,屯于安众,守险以绝军后。与荀彧书曰:“吾到安众,破绣必矣。”及到安众,军前后受敌,乃夜凿险伪遁。表、绣悉军来追,操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它,彧问:“前策贼必破,何也?”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吾是以知胜矣。”绣之追也,贾诩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战,大败而还。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乃问诩曰:“绣以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

  吕布复与袁术通,遣其中郎将高顺及北地太守雁门张辽攻刘备。曹遣将军夏侯惇救之,为顺等所败。秋,九月,顺等破沛城,虏备子,备单身走。曹自击布,诸将皆曰:“刘表、张绣在后,而远袭吕布,其危必也。”荀攸曰:“表、绣新破,势不敢动,布骁猛,又恃袁术,若从横淮、泗间,豪杰必应之。今乘其初叛,众心未一,往可破也。”曰:“善!”此行,泰山屯帅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皆附于布。与刘备遇于梁。进至彭城。陈宫谓布:“宜逆击之,以逸击劳,无不克也。”布曰:“不如待其来攻,蹙著泗水中。”冬,十月,屠彭城。广陵太守陈登率郡兵为先驱,进至下邳。布自将屡与战,皆大败,还保城,不敢出。

  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惧,降。陈宫曰:“曹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馀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军食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使宫与高顺守城,自将骑断粮道。布谓布曰:“宫、顺素不和,将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独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氏,而委全城,捐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复为将军哉!”布乃止,潜遣其官属许汜、王楷求救于袁术。术曰:“布不与我女,理自当败,何为复来?”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为自败耳。布破,明上亦破也。”术乃严兵为布作声援。布恐术为女至,故不遣救兵,以绵女身缚著马上,夜自送女出,与守兵相触,格不得过,复还。河内太守张杨素与布善,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势。十一月,杨将杨丑杀杨以应,别将眭固复杀丑,将其众北合袁绍。杨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故及于难。

  掘堑围下邳,积久,士卒疲敝,还,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无谋,今屡战皆北,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急攻之,布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馀,布益困迫,临城谓军士曰:“卿曹无相困,我当自首于明公。”陈宫曰:“逆贼曹,何等明公!今降之,若卵投石,岂可得全也!”

  布将侯成亡其名马,已而复得之,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先入献布。布怒曰:“布酒而卿等酝酿,为因酒共谋布?”成忿惧,十二月,癸酉,成与诸将宋宪、魏续等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曰:“今已往,天下定矣。”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董太师乎!”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馀,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曰:“奈卿老母何?”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曰:“奈卿子何?”宫曰:“宫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未复言。宫请就刑,遂出,不顾,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召陈宫之母,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视其家,皆厚于初。前尚书令陈纪、纪子群在布军中,皆礼而用之。张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臧霸自亡匿,募索得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孔观等,皆诣降。乃分琅、东海为城、利城、昌虑郡,悉以霸等为守、相。

  初,在兗州,以徐翕、晖为将。及兗州,翕、晖皆叛。兗州既定,翕、晖亡命投霸。语刘备,令霸送二首,霸谓备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叹息谓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愿也。”皆以翕、晖为郡守。陈登以功加伏波将军。

  刘表与袁绍深相结约。治中邓羲谏表,表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达义也。治中独何怪乎?”羲乃辞疾而退。长沙太守张羡,屈强,表不礼焉。郡人桓阶说羡举长沙、零陵、桂三郡以拒表,遣使附于曹,羡从之。

  孙策遣其正议校尉张纮献方物,曹抚纳之,表策为讨逆将军,封吴侯;以弟女配策弟匡,又为子彰取孙贲女;礼辟策弟权、翊;以张纮为侍御史。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以临淮鲁肃为东城长。瑜、肃知术终无所成,皆弃官渡江从孙策。策以瑜为建威中郎将。肃因家于曲阿。曹表征王朗,策遣朗还。以朗为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

  袁术遣间使赍印绶与丹杨宗帅祖郎等,使激动山越,共图孙策。刘繇之奔豫章也,太史慈遁于芜湖山中,自称丹杨太守。策已定宣城以东,惟泾以西六县未服,慈因进住泾县,大为山越所附。于是策自将讨祖郎于陵。禽之。策谓郎曰:“尔昔袭孤,斫孤马鞍,今创军立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郎叩头谢罪,即破械,署门下贼曹。又讨太史慈于勇里,禽之,解缚,捉其手曰:“宁识神亭时?若卿尔时得我云何?”慈曰:“未可量也。”策大笑曰:“今之事,当与卿共之。闻卿有烈义,天下智士也,但所托未得其人耳。孤是卿知己,勿忧不如意也。”即署门下督。军还,祖郎、太史慈俱在前导,军人以为荣。会刘繇卒于豫章,士众万馀人,奉豫章太守华歆为主。歆以为因时擅命,非人臣所宜,众守之连月,卒谢遣之。其众未有所附,策命太史慈往抚安之,谓慈曰:“刘牧往责吾为袁氏攻庐江,吾先君兵数千人,尽在公路许,吾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于公路以求之乎?其后不遵臣节,谏之不从。丈夫义,苟有大故,不得不离。吾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时与共论辩也。今儿子在豫章,卿往视之。并宣孤意于其部曲。部曲乐来者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并观华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如。卿须几兵,多少随意。”慈曰:“慈有不赦之罪,将军量同桓、文,当尽死以报德。今并息兵,兵不宜多,将数十人足矣。”左右皆曰:“慈必北去不还。”策曰:“子义舍我,当复从谁!”饯送昌门,把腕别曰:“何时能还?”答曰:“不过六十。”慈行,议者犹纷纭言遣之非计。策曰:“诸君勿复言,孤断之详矣。太史子义虽气勇有胆烈,然非纵横之人,其必秉道义,重然诺,一以意许知己,死亡不相负,诸君勿忧也。”慈果如期而反,谓策曰:“华子鱼,良德也,然无他方规,自守而已。又,丹杨僮芝,自擅庐陵,番民帅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昏上缭,不受发召’,子鱼但睹视之而已。”策拊掌大笑,遂有兼并之志。

  袁绍连年攻公孙瓚,不能克,以书谕之,相与释憾连和;瓚不答,而增修守备,谓长史太原关靖曰:“当今四方虎争,无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经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绍于是大兴兵以攻瓚。先是瓚别将有为敌所围者,瓚不救,曰:“救一人,使后将恃救,不肯力战。”及绍来攻,瓚南界别营,自度守则不能自固,又知必不见救,或降或溃。绍军径至其门,瓚遣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自将突骑出傍西山,拥黑山之众侵掠冀州,横断绍后。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居处老小,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瓚乃止。绍渐相攻,瓚众蹙。

  
段译

  孝献皇帝丁建安元年(丙子、196)

  汉纪五十四汉献帝建安元年(丙子,公元196年)

  [1],正月,癸酉,大赦,改元。

  [1]季,正月,癸酉(初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安元年。

  [2]董承、张杨以天子还雒,杨奉、李乐不,由是诸将更相贰。二月,韩暹攻董承,承奔野王。韩暹屯闻喜,胡才、杨奉之坞乡。胡才攻韩暹,上使人喻止之。

  [2]董承、张杨打算护送献帝回洛,杨奉、李乐不同意,于是将领们进一步相互猜疑。二月,韩暹进攻董承,董承败走,投奔驻在野王的张杨。韩暹驻军闻喜,胡才、杨奉率军前往坞乡。胡才准备进攻韩暹,献帝派人传旨,阻止他进军。

  [3]汝南、颖川黄巾何仪等拥众附袁术,曹击破之。

  [3]汝南、颖川的黄巾军首领何仪等率众投靠袁术,曹出军击溃何仪等。

  [4]张杨使董承先缮修雒宫。太仆赵岐为承说刘表,使遣兵诣雒,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夏,五月,丙寅,帝遣使至杨奉、李乐、韩暹营,求送至雒,奉等从诏。六月乙未,车驾幸闻喜。

  [4]张杨派董承先去修缮被董卓烧毁的洛宫殿。太仆赵岐为董承去说服刘表,使刘表派兵到洛,协助修缮宫殿,并源源不断地输送军用物资和粮草。夏季,五月,丙寅(初二),献帝派使者到杨奉、李乐、韩暹等人营中,要求他们护送自己返回洛,杨奉等听从诏命。六月,乙未(初一),献帝抵达闻喜。

  [5]袁术攻刘备以争徐州,备使司马张飞守下邳,自将拒术于盱眙、淮,相持经月,更有胜负。下邳相曹豹,陶谦故将也,与张飞相失,飞杀之,城中乖。袁术与吕布书,劝令袭下邳,许助以军粮。布大喜,引军水陆东下。备中郎将丹许耽开门之。张飞败走,布虏备子及将吏家口。备闻之,引还,比至下邳,兵溃。备收余兵东取广陵,与袁术战,又败,屯于海西,饥饿困吏士相食,从事东海糜竺以家财助军。备请降于布,布亦忿袁术运粮不继,乃召备,复以为豫州刺史,与并势击术,使屯小沛。布自称徐州牧。

  [5]袁术进攻刘备,以争夺徐州。刘备派司马张飞守下邳,自己率军到盱眙、淮一带抵抗袁术。两军相持一下多月,各有胜负。下邳国相曹豹,是已故徐州牧陶谦的旧部,与张飞关系不好,被张飞杀死,下邳城中大。袁术写信给吕布,劝他袭击下邳,应许援助军粮。吕布大袁,率军水陆并进,向东袭击下邳。刘备部下的中郎将、丹人许耽打开城门,接吕布。张飞兵败退走,吕布俘虏了刘备的子儿女以及官员、将领们的家属。刘备听到消息后,率军回救,到达下邳后,全军溃散。刘备收拾残部,向东攻取广陵,与袁术战,又被打败,退守海西。军中将士饥饿不堪,只好自相残杀,以人充饥。从事、东海人糜竺命出家中财产,资助军费。刘备向吕布请求投降。吕布也正忿恨袁术运粮中断,于是召刘备前来,又委任他为豫州刺史。吕布要与刘备一起进攻袁术,让刘备驻军小沛。吕布自称徐州牧。

  布将河内郝萌夜攻布,布科头袒衣,走诣都督高顺营。顺即严兵入府讨之,萌败走;比明,萌将曹击斩萌。

  吕布的部将河内人郝萌叛变,乘夜进攻吕布,吕布未戴冠帽,袒衣衫,逃到都督高顺营中,高顺立即率军入府讨伐郝萌,郝萌战败逃走。到天明时,郝萌部将曹斩杀郝萌。

  [6]庚子,杨奉、韩暹奉帝东还,张杨以粮道路。秋,七月,甲子,车驾至雒,幸故中常侍赵忠宅。丁丑,大赦。八月,辛丑,幸南宫杨安殿。张杨以为己攻,故名其殿曰杨安。杨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捍外难。”遂还野王,杨奉亦屯梁,韩暹、董承并留宿卫。癸卯,以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

  [6]庚子(初六),杨奉、韩暹护送献帝东还洛,张杨运输粮食,在路上接。秋季,七月,甲子(初一),献帝到达洛,住在前中常侍赵忠的家中。丁丑(十四),大赦天下。八月,辛丑(初八),献帝到达洛南宫杨安殿。张杨认为献帝返回旧都是自己的功劳,所以把那座宫殿命名为杨安殿。张杨对诸将领说:“天子,是全国百姓的天子,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来辅佐,我应该离开京城,做抵御外敌的屏障。”于是他返回野王,杨奉也出京驻军梁县。韩暹、董承二人留在洛,负责保卫洛与皇宫的安全。癸卯(初十),任命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都被赐予代表天子权威的符节和黄钺。

  是时,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强兵,委输不至;郡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间,或为兵士所杀。

  当时,宫殿都被烧毁,百官劈开荆棘,靠在墙壁间居住。州、郡长官自拥有强兵,不肯进贡。官员们又饿又乏,尚书郎以下的官员自己出去采摘野菜。有人饿死于断墙残壁之间,有人被士兵杀死。

  [7]袁术以谶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遂有僭逆之谋。闻孙坚得传国玺,拘坚而夺之。及闻天子败于曹,乃会群下议称尊号;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术默然。

  [7]袁术认为,民间流行的一句预言“代汉者当途高”中的“途”与自己的名字“术”和表字“公路”相应,并认为袁氏的祖先出于秋时代的陈国,是舜的后裔,舜是土德,黄;汉是火德,赤;以黄代赤,是五行运转顺序。于是他就有了篡位的打算。听说孙坚得到传国御玺,袁术就拘留了孙坚的子,强行夺下。及至他听到献帝败于曹的消息,就召集部下,商议称帝事宜。部下无人胆敢应对。主薄阎象进言道:“从前,周朝自始祖后稷传到文王,累积恩德,功勋卓著。三分天下,已经占有二分,但仍然臣服于殷朝。虽然您家世代为官显赫,但没有周朝当初的兴盛,汉朝王室虽然衰微,却没有殷纣王那样的暴行!”袁术听后默然不语。

  术聘处士张范;范不往,使其弟承谢之。术谓承曰:“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曰:“在德不在强。夫用德以同天下之,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若荀僭似,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

  袁术征聘隐士张范,张范不肯前往,派自己弟弟张承去向袁术表示歉意。袁术对张承说:“我以土地的广阔,百姓和军队的众多,想要与齐桓公比美,以汉高祖为榜样,你觉得怎么样?”张承说:“此事在于德,而不在于强。用恩德来顺应天下百姓的希望,即使是由一个人的资本去建立霸王的事业,也不困难。如果是想篡位,违背天时而动,会为众人所抛弃,谁也不能使他兴盛起来!”袁术听后很不高兴。

  孙策闻之,与术书曰:“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主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且董卓贪骄陵,志无纪极,至于废主自兴,亦犹未也,而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甚焉者乎!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则旦、之美,率土所望也。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淮南之众,料策必与已合,及得其书,愁沮发疾。既不纳其言,策遂与之绝。

  孙策听到消息后,写信给袁术说:“商汤讨伐夏桀时说:‘有夏多罪’,周武王讨伐殷纣王时说:‘殷有重罚’,商汤与周武王,虽然有圣德,但假如当时夏桀、殷纣没有失道的过失,也没有理由迫他们而夺取天下。如今天子并未对天下百姓犯有过失,只是因为年龄幼小,被强臣所胁迫,与商汤和周武王的时代不同。即使像董卓那样贪凶暴,欺上凌下,野心极大的人,也还未也废黜天子,自立为帝。而天下还是一致痛恨他,何况仿效他而做得更过分呢!又听说年幼的天子明智聪敏,有早成之德,天下虽然还未承受到他的恩泽,但全都归心于他。您家中五代连续出任汉朝的三分或辅佐大臣,荣宠的深厚,任何家族都不能相比,应该忠心耿耿,严守臣节,以报答王室。这便是周公姬旦、召公姬的美业,天下人的愿望。现在人们多被图纬之类的预言书所惑,望文生义,牵强附会,只求讨主人的心,并不考虑成败。称帝的事,从古至今都十分慎重,岂能不深思虑!忠言逆耳,异议招致憎恶,但只要对您有益,我一切都不敢推辞。”袁术开始时自以为拥有淮南的兵众,预料孙策一定会拥护自己。及至接到孙策的信后,因忧虑沮丧而生病。他既然没有听从孙策的意见,孙策便与他断绝了关系。

  [8]曹在许,谋天子。众以为“山东未定,韩暹、杨奉,负功恣睢,未可卒制。”荀曰:“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未遑远赴。今銮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乘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韩暹、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乃遣扬武中郎将曹洪将兵西天子,董承等据险拒,洪不得进。

  [8]曹在许县,计划接献帝。部下众人都认为:“崤山以东尚未平定,而且韩暹、杨奉等人自认为护驾有功,骄横凶暴,不能迅速制服。”荀说:“以前,晋文公重耳纳周襄王,各国一致推举他为霸主;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身穿孝服,使得天下百姓诚心归附。自从天子流离在外,将军首先倡导兴起义军,只因崤山以东局势混乱,来不及远行驾。如今献帝返回旧京,但洛荒废,忠义之士希望能保全根本,黎民百姓也怀念旧的王室,为之悲伤。借此时机,奉天子以顺从民心,是最合乎时势的行动;用大公无私的态度使天下心悦诚服,是最正确的策略;坚守君臣大义,辅佐朝廷,召揽天下英才,是最大的德行。这样,尽管四方还有不遵从朝廷的叛逆,但他们能有什么作为?韩暹、杨奉之辈,有什么值得顾虑!如果不及时决定,使别的豪杰生出奉的念头,以后尽管再费心机,也来不及了。”于是曹派遣扬武中郎将曹洪率兵向西,到洛接献帝。董承等扼守险要阻拦,曹洪不能前进。

  议郎董昭,以杨奉兵马最强而少援,作书与奉曰:“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能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兖州诸军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

  议郎董昭认为杨奉的兵马最强,但缺少外援,就用曹的名义给杨奉写信说:“我与将军相互倾慕,只听到名声,便已推心置腹。如今,将军在艰难之中救出天子,护送他回到旧都洛,卫护辅佐的功勋,盖世无双,是何等的美业!现在,各地不法之徒扰中原,天下不宁,君主的平安至关重要,事情主要靠辅佐大臣。所有的贤明之士必须一齐努力,才能肃清君王道路上的障碍,这决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办得到的。心脏、腹与四肢,实际是互相依存的,缺少了任何一件,都不完整。将军应当在朝廷主持事务,我则作为外援,如今我有粮草,将军有兵马,互通有无,足以相辅相成,我们生死与共,祸福同当。”杨奉接到信后十分高兴,对其他将领说:“兖州的军队,近在许县,有兵有粮,朝廷正可以倚靠他们。”于是诸将联名上表推荐曹担任镇东将军,并承袭他父亲曹嵩的爵位费亭侯。

  韩暹矜功专恣,董承患之,因潜召乃将兵诣雒。既至,奏韩暹、张杨之罪。暹惧诛,单骑奔杨奉。帝以暹、杨有翼车驾之功,诏一切勿问。辛亥,以曹领司隶校尉、隶尚书事。于是诛尚书冯硕等三人,讨有罪也;封卫将军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赏有功也;赠声校尉沮俊为弘农太守,矜死节也。

  韩暹倚仗护驾有功,专横霸道,董承对他十分厌恨,就私下派人召请曹。于是曹亲率大军到达洛。到达后,向献帝奏报韩暹、张杨的不法行为。韩暹害怕被杀,单人匹马投奔杨奉。献帝认为韩暹、张杨护驾有功,下诏一切不予追究。辛亥(十八),命曹兼任司隶校尉,主持尚书事务。于是曹诛杀尚书冯硕等三人,处罚他们犯下的罪过;封卫将军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奖赏他们护驾有功;追赠声校尉沮俊为弘农太守,哀怜他为国尽节而死。

  引董昭并坐,问曰:“今孤来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义兵以诛暴,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霸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望,冀一朝获安,今复徒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曰:“此孤本志也。杨奉近在梁耳,闻其兵,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援,心相凭结,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宜时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都无粮,车驾暂幸鲁,鲁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曰:“善!”即遣使诣奉。庚申,车驾出辕而东,遂迁都许。己巳,幸曹营,以为大将军,封武平侯。始立宗庙社稷于许。

  曹请董昭与自己并坐在一起,问他:“现在我已到洛,应当采取什么策略?”董昭说:“将军兴起义兵,讨伐暴,入京朝见天子,辅佐王室,这是秋时期五霸的功业。现在洛的各位将领,都有自己的打算,未必听从将军的指挥。如今留在洛控制朝政,有许多不利因素,只有请天子移驾到许县这个办法最好。但是天子在外流离多时,刚回到旧都城,远近都盼望迅速获得安定,如今再要移驾,是不符合民心的。不过,只有做不同寻常的事情,才能建立不同寻常的功业,希望将军作出利多弊少的选择。”曹说:“我本来的计划就是这样的。只是杨奉近在梁县,听说他兵强马壮,该不会阻挠我吗?”董昭说:“杨奉缺少外援羽,所以他愿与将军结。任命您为镇东将军、封费亭侯的事情,都是杨奉的主意,应该及时派遗使者带去重礼表示感谢,使他安心。并告诉他说:‘洛无粮,想让献帝暂时移驾鲁,鲁靠近许县,运输较为便利,可以免去粮食匮乏的忧虑’杨奉这个人有勇无谋,一定不会疑心,在使者往来期间,足以定下大计,杨奉怎能进行阻挠!”曹说:“很好!”立即派使者去晋见杨奉。庚申(二十七),献帝车驾出辕关,向东行进,于是迁都于许县,改称许县为许都。己巳(疑误),献帝抵达曹军营,任命曹为大将军,封武平侯。平始在许都建立祭祀皇家祖先的宗庙与作为国家象征的祭祀土、谷之神的社稷。

  [9]孙策将取会稽。吴人严白虎等众各万余人,处处屯聚,诸将先击白虎等。策曰:“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会稽功曹虞翻说太守王朗曰:“策善用兵,不如避之。”朗不从。发兵拒策于固陵。

  [9]孙策打算攻取会稽郡。这时,吴郡人严白虎等,各有部众万余人,在各处建有许多堡寨。诸将领想先攻击严白虎等,孙策说:“严白虎等人不过是一群强盗,没有大志,他们容易对付。”于是率军渡过浙江。会稽功曹虞翻劝太守王郎说:“孙策善于用兵,不如先躲避一下他的锐气。”王朗不听,发兵据守固陵,抵抗孙策。

  策数渡水战,不能克。策叔父静说策曰:“朗负阻城守,难可卒拔。查渎南去此数十里,宜从彼据其内,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者也。”策从之,夜,多然火为疑兵,分军投查渎道,袭高迁屯。朗大惊,遣故丹太守周昕等帅兵逆战,策破昕等,斩之。朗遁走,虞翻迫随营护朗,浮海至东冶,策追击,大破之,朗乃诣策降。

  孙策几次渡水作战,都未能取胜。他的叔父孙静对他说:“王朗据守坚城,很难一下攻破。从这里向南数十里是查渎,应从那里进入王朗的后方,这正是兵法上讲的: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策采纳这个建议。夜里,点燃许多火把,作为疑兵。然后,派出一支部队从查渎道进袭高迁屯。王朗大惊,派前丹郡太守周昕等率军战,孙策打败周昕等人,斩周昕。王朗逃走,虞翻追随,掩护王朗,乘船渡海逃到东冶。孙策追击他们,大破王朗军,王朗只好向孙策投降。

  策自领会稽太守,复命虞翻为功曹,待以友之礼。策好游猎,翻谏曰:“明府喜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然不能改。

  孙策自己兼任会稽郡太守,仍委任虞翻为功曹,用朋友的礼节对待他。孙策喜欢外出打猎,虞翻劝阻他说:“您喜欢轻装便服出行,随从官员来不及警戒,兵士们常常感到辛苦,身为长官,如不够稳重,就不容易树立权威。所以传说中的白龙,一旦变为鱼,普通的渔夫豫且就可它;而白蛇自己放纵,被汉高祖刘邦杀死。请您稍加留心。”孙策说:“你说得对。”但他仍不能改这个习惯。

  [10]九月,司徒淳于嘉、太尉杨彪、司空张喜皆罢。

  [10]九月,司徒淳于嘉、太尉杨彪、司空张喜被免职。

  [11]车驾之东迁也,杨奉自梁邀之,不及。冬,十月,曹征奉,奉南奔袁太,遂攻其梁屯,拔之。

  [11]曹护送献帝从洛向东迁到许县时,杨奉从梁地出兵想要阻拦,但未来得及。冬季,十月,曹出兵征讨杨奉,杨奉向南投奔袁术,曹攻陷了杨奉在梁地的营寨。

  [12]诏书下袁绍,责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绍上书深自陈诉。戊辰,以绍为太尉,封邺侯。绍班在曹下,怒曰:“曹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挟天子以令我乎!”表辞不受。惧,请以大将军让绍。丙戌,以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

  [12]献帝下诏给袁绍,责备他:“地广兵多,但专门结营私,没听说有勤王救驾的军队出动,只是擅自互相讨伐。”袁绍上书,深自谴责和辩解。戊辰(疑误),任命袁绍为太尉,封邺侯。袁绍于自己的官位在曹之下,大发雷霆,说:“曹几次要死了,都是我救了他。现在他竟挟持天子,对我来发号施令!”上书辞让,拒绝接受。曹感到害怕,请求把自己担任的大将军一职授予袁绍。丙戌(疑误),任命曹为司空,代行车骑将军职务。

  以荀为侍中,守尚书令。问以策谋之士,荐其从子蜀郡太守攸及颖川郭嘉。微攸为尚书,与语,大悦,曰:“公达,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忧哉!”以为军师。

  曹委任荀为侍中,代理尚书令。曹请荀推荐出谋划策之士,荀推荐自己的侄子、蜀郡太守荀攸和颖川人郭嘉。曹征召荀攸为尚书,和他谈话后,大为高兴,说:“荀攸不是寻常之人,我能与他商议大事,天下会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任用荀攸为军师。

  初,郭嘉往见袁绍,绍甚敬礼之,居数十,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效周公之下士,而不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吾将更举而求主,子盍去乎!”二人曰:“袁氏有恩德于天下,人多归之,且今最强;去将何之!”嘉知其不寤,不复言,遂去之。召见,与论天下事,喜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嘉为司空祭酒。

  起初,郭嘉去见袁绍,袁绍对他十分礼敬。郭嘉住了几十天,对袁绍的谋臣辛评、郭图说:“有智之士要审慎地选择主人,才能保全自己,建立功业。袁绍只想仿效周公姬旦礼贤下士,却不懂得用人的方法。事务繁杂,却缺少重点;喜欢谋略,但又优柔寡断。要与他共同拯救天下的大难,建立霸王之业,太困难了。我将另投明主,你们为何不离去呢?”辛评、郭图说:“袁氏家族对天下有恩德,人们多来归附,而且现在他的势力最强,还要去投奔谁?”郭嘉知道他们执不悟,便不再说,于是离去。曹召见郭嘉,与他谈论天下大事,高兴地说:“使我成就大业的,一定就是此人!”郭嘉出来后,也高兴地说:“这真是我的主人!”曹上表推荐郭嘉为司空祭酒。

  以山满宠为许令,从弟洪,有宾客在许界数犯法,宠收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以白召许主者,宠知将原客,乃速杀之。喜曰:“当事不当尔!”

  曹委任山人满宠为许都行政长官。曹堂弟曹洪门下的宾客在许都境内屡次犯法,满宠逮捕宾客进行审讯。曹洪写信向满宠求情,满宠不理。曹洪报告了曹,于是曹召见许都的主要官员。满宠知道将要教他释放宾客,便迅速将宾客处死。曹高兴地说:“负责的官员,难道不该这样做吗!”

  [13]北海太守孔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讫无成功。高谈清教,盈溢官曹,辞气清雅,可玩而诵,论事考实,难可悉行。但能张磔网罗,而目理甚疏;造次能得人心,久久亦不愿附也。其所任用,好奇取异,多剽轻小才。至于尊事名儒郑玄,执子孙礼,易其乡名曰郑公乡,及清俊之士左承祖、刘义逊等,皆备在座席而已,不与论政事,曰:“此民望,不可失也!”

  [13]北海郡太守孔融,以才气出众自负,立志平定祸。但他志大才疏,一直没有成效。他高谈阔论,盈溢官府,谈吐优雅,可使人玩味传诵,但把他的议论具体实施,却很难全行得通。他只会口出大言,而漏很多。他一时可得人心,但久而久之,人们便不愿再依附。他所任用的官员,好标新立异,多数是耍小聪明的轻浮之人。孔融尊奉大儒郑玄,以子孙之礼对待郑玄,把郑玄所居住的乡改名为郑公乡。对其他有名望的清俊之士左承祖、刘义逊等,全都只当作宾客奉陪在座而已,不与他们讨论国家政事,他说:“这是人民尊敬的人物,不能失去他们。”

  黄巾来寇,融战败,走保都昌。时袁、曹、公孙首尾相连,融兵弱粮寡,孤立一隅,不与相通。左承祖劝融宜自托强国,融不听而杀之,刘义逊弃去。青州刺史袁谭攻融,自至夏,战士所余才数百人,集,而融犹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子为所谭所虏。曹与融有旧,征为将作大匠。

  黄巾军来进攻北海郡,孔融战败,退守都昌。当时,袁绍、曹、公孙瓒等的势力范围相互连接,孔融兵力薄弱,粮草不足,孤立在一个角落,与他们不相来往。左承祖劝孔融,应自己选择一个较大的势力作为依靠。孔融没有听从,反而将他杀死。刘义逊因此背弃孔融,离开北海郡。青州刺史袁谭进攻孔融,从到夏,孔融部下只剩数百名战士,箭四飞,孔融却还靠在案几上读书,谈笑自若。都昌城在夜里被攻破,孔融这才逃往东山,他的子儿女都被袁谭俘虏。曹与孔融是老友,就征召他到朝廷担任将作大匠。

  袁谭初至青州,其土自河而西,不过平原。谭北排田楷,东破孔融,威惠甚著;其后信任群小,肆志奢,声望遂衰。

  袁谭刚到青州时,在黄河以西的疆界,不超过平原县。他向北攻击公孙瓒委任的青州刺史田楷,向东又攻破北海郡太守孔融,威望和惠政十分突出。但他后来信任一些佞小人,纵肆志,骄奢逸,声望便衰落了。

  [14]中平以来,天下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掠,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赢,民多相食,州里萧条。羽林监枣祗请建置屯田,曹从之,以祗为屯田都尉,以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仓廪皆满。故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能兼并群雄。军国之饶,起于祗而成于峻。

  [14]汉灵帝中平年以来,天下混乱分裂,百姓无法从事农业生产。各地纷纷组织军队,但都缺乏粮草,没有一年的储备。饥饿时就抢掠,吃后就扔掉剩下的粮食。军队分崩离析,未受攻击就自行瓦解的,数不胜数。袁绍在河北,军士靠吃桑椹度;袁术在长江、淮河之间,以蛤蚌为食。很多百姓互相残杀,用人充饥,各地都是一片萧条景象。羽林监枣祗请求建立屯田制度,曹采纳了他的建议。曹委任枣祗为屯田都尉,委任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召募百姓在许都周围屯田,收获谷物一百万斛。于是州、郡依照规定设置主管屯田的官员,各地存粮都装满了仓库。所以曹出兵征战四方,无须运粮的劳苦,便能兼并各地方割据势力。军队与国家的富裕,是由枣祗创业,而由任峻完成的。

  [15]袁术畏吕布为已害,乃为子求婚,布复许之。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攻刘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泰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余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西南,遣铃下请灵等,灵等亦请布,布往就之,与备共饮食。布谓灵等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不喜合斗,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会,然后各罢。

  [15]袁术害怕吕布危害自己,就为儿子向吕布女儿求婚,吕布答应了。袁术派遣部将纪灵等率领步、骑兵三万进攻刘备,刘备向吕布求救。吕布属下的将领们对吕布说:“将军一直想杀刘备,这次可以借袁术的手来实现。”吕布说:“不然。袁术如果击溃刘备,就可以向北联络泰山的诸将领,我就将陷入袁术的包围之中,因此不能不救刘备。”吕布便率领步、骑兵一千余人急速赶赴刘备处。纪灵等听说吕布前来,都收兵回营,停止攻战。吕布驻军沛城西南,派遣侍卫去请纪灵等人,纪灵等也派人来请吕布,吕布就前往纪灵营中,邀请刘备一起赴宴。吕布对纪灵等人说:“刘玄德是我的弟弟,被你们围困,所以我来救他。我生不喜欢聚合别人争斗,只喜欢化解别人的争斗。”于是命令军官把铁戟竖立在营门,吕布拉满了弓,对旁观的人说:“你们看我戟头旁边的戟支,如果中,你们就各自罢兵,如果不中,你们可以留下厮杀。”吕布随即了一箭,正中戟支。纪灵等全都大吃一惊,说:“将军真是天赋神威!”第三天,又设酒宴,然后各自班师。

  备合兵得万余人,布恶之,自出兵攻备;备败走,归曹厚遇之,以为豫州牧。或谓曰:“备有英雄之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以问郭嘉,嘉曰:“有是。然公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杖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今备有英雄名,以穷归已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也。如此,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也,不可不察。”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给粮食,使东至沛,收散兵以图吕布。

  刘备集合起一万余人的部队,吕布认为受到了威胁,就亲自出兵攻打刘备。刘备败走,投奔曹。曹对他的待遇十分优厚,又让朝廷任命他为豫州牧。有人对曹说:“刘备有英雄大志,如今不趁早除掉他,必然会有后患。”曹为此征询郭嘉的意见,郭嘉说:“这种说法是对的。但是,您兴起义兵,为百姓除暴,诚心诚意地招募天下英雄豪杰,还惟恐他们不来。如今刘备有英雄之名,因走投无路前来投靠,而您却杀掉他,这将会使您得到谋害贤才的恶名。果真如此,有才智的人士将各自疑虑,改变心意,另选主人,您还去和谁一起平定天下!因除去一个人的祸患,而失去天下人的期望,这是关系今后安危的关键,您不可不仔细考虑。”曹笑着说:“你分析得很对。”于是拨给刘备一些军队,供应粮草,让他往东到小沛一带,集合被击溃的残部,与吕布对抗。

  初,备在豫州,举陈郡袁涣为茂才。涣为吕布所留,布使涣作书骂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且不将军之言;彼诚小人,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之事刘将军,犹今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当初,刘备在豫州,曾推举陈郡人袁涣为茂才。袁涣被吕布扣留,吕布想要袁涣写一封信辱骂刘备,袁涣不答应,吕布再三强迫,仍被袁涣拒绝。吕布大怒,用剑威胁袁涣说:“你写了这封信,就可以活;不写,就得死!”袁涣面不改,笑着回答说:“我听说只有道德可以使人感到羞,没听说用诟骂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假如刘备是个君子,他不会以将军的诟骂为;假如他真是小人,就将回骂将军,则受到羞辱的是将军,而不是他。而且,我当初跟随刘备,犹如今天跟随将军,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再为别人写信骂将军,难道可以吗?”吕布感到惭愧,于是作罢。

  [16]张济自关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刘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皆归心焉。济族子建忠将军绣代领其众,屯宛。

  [16]张济从关中率军进入荆州地界,攻穰城,被中而死。荆州官员都向荆州牧刘表祝贺。刘表说:“张济因穷途潦倒而来,我作为主人,未尽到礼节,竟导致双方锋,这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接受哀悼,不接受祝贺。”他派人去收容张济的部队,张济部下知道后大喜,全都诚心归附。张济的族侄、建忠将军张绣接管部队,驻守宛城。

  初,帝既出长安,宣威将军贾诩上还印绶,往依段煨于华。诩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礼奉甚备。诩潜谋归张绣,或曰:“煨待君厚矣,君去安之!”诩曰:“煨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我去必喜,又望吾结大援于外,必厚吾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则家与身必俱全颖。”诩遂往,绣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家。诩说绣附于刘表,乡从之。诩往见表,表以客礼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

  当初,献帝离开长安后,宣威将军机诩就回印绶,到华去投靠段煨。贾诩素有名望,段煨军中将士很仰慕他,段煨对他礼遇十分周到。贾诩暗中笄投奔张绣,有人对他说:“段煨待您这么优厚,您还要到哪里去?”贾诩说:“段煨情多疑,有嫉妒我在军中的威望的意思,虽然现在礼遇周到。但不能长久依赖,将来会有杀身之祸。我离开后,他一定很高兴,又希望我在外给他争取强援,必然会优待我的子儿女。张绣军中没有谋士,也愿意得到我,这样,我与家眷就必定都可以保全了。”贾诩就前往张绣军中,张绣对他十分敬重,以晚辈自居。段煨也果然对贾诩的家眷十分优待。贾诩劝说张绣依附刘表,张绣同意。贾诩去见刘表,刘表用宾客的礼节招待他。贾诩与刘表接触后,说:“刘表在天下太平时,是担任三分的人才。但他看不清世的变化,又为人多疑,缺乏决断,不会有所作为!”

  刘表爱民养士,从容自保,境内无事,关西、兖、豫学士归之者以千数。表乃起立学校,讲明经术,命故雅乐郎河南杜作雅乐。乐备,表庭观之。曰:“今将军号不为天子,合乐而庭作之,无乃不可乎!”表乃止。

  刘表在荆州爱护百姓,优待士大夫,和平自保,荆州境内安宁无事,百姓生活安定。函谷关以西、兖州、豫州的学者,来投奔刘表的数以千计。于是刘表建立学府,用以讲授儒家经典。他命令前宫廷雅乐郎、河南人杜制作雅乐。制作完毕后,刘表想在庭中观看演奏。杜说:“如今将军在名义上不是天子,却设置雅乐当庭雅乐,恐怕不可以吧!”刘表于是打消此意。

  平原祢衡,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孔融荐之于曹。衡骂辱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乃送与刘表,表廷礼以为上宾。衡称表之美盈口,而好讥贬其左右,于是左右因形而谮之曰:“衡称将军之仁,西伯不过也,唯以为不能断,终不济者,必由此也。”其言实指表短,而非衡所言也。表由是怒,以江夏太守黄祖急,送衡与之,祖亦善待焉。后衡众辱祖,祖杀之。

  平原人祢衡自幼有才华,能言善辩,但气盛、刚直而又骄傲,孔融把他推荐给曹。祢衡辱骂曹,曹大怒,对孔融说:“祢衡这个小子,我要杀他,不过像宰一只麻雀或老鼠一样罢了!只是想到此人一向有虚名,杀了他,远近之人将说我没有容人之量。”于是把祢衡送给刘表。刘表对祢衡礼节周到,把他当作上宾。祢衡很赞美刘表的所作所为,但却爱讥讽刘表左右的亲信。于是,刘表的亲信就势诬陷祢衡,对刘表说:“祢衡称颂将军仁义爱人,可以与周文王相比。但又认为将军临事不能决断,而最终的失败,必定是由于这个原因。”这话实际上指出了刘表的缺点,但却不是祢衡说的。刘表因此大怒,知道江夏郡太守黄祖情暴躁,就把祢衡送到江夏。黄祖对祢衡也很优待,但后来祢衡当众辱骂黄祖,黄祖将他杀死。

  二年(丁丑、197)

  二年(丁丑,公元197年)

  [1],正月,曹讨张绣,军于水,绣举众降。纳张济之,绣恨之;又以金与绣骁将胡车儿,绣闻而疑惧,袭击军,杀长子昂。矢,败走,校尉典韦与绣力战,左右死伤略尽,韦被数十创。绣兵前搏之,韦双挟两人击杀之,目大骂而死。收散兵,还住舞。绣率骑来追,击破之,绣走还穰,复与刘表合。

  [1]季,正月,曹率军讨伐张绣,驻在水,张绣率部众投降曹。曹收纳张绣族叔张济的子为姬妾,张绣感到恼恨。曹又送金银给张绣部下的绕将胡车儿,张绣得知后,疑虑不安,便袭击曹军,杀死曹的长子曹昂。曹中,狼狈败逃。校尉内典同张绣奋力战,左右的卫士死伤将尽,他身上受伤数十处,张绣部下冲上前来,他双后抓住两个敌人奋力击杀,最后,瞪起眼睛大骂张绣而死。曹收集残部,退回舞驻守。张绣率领骑兵前来追击,被曹击败,张绣退回穰城,再度与刘表联合。

  是时,诸军大,平虏校尉泰山于独整众而还,道逢青州兵劫掠人,数其罪而击之;青州兵走,诣既至,先立营垒,不时谒。或谓:“青州兵已诉君矣,宜促诣公辨之。”曰:“今贼在后,追至无时,不先为备,何以待敌!且公聪明,谮诉何缘得行!”徐凿堑安营讫,乃入谒,具陈其状。悦,谓曰:“水之难,吾犹狼狈,将军在能整,讨暴坚垒,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于是录前后功,封益寿亭侯。引军还许。

  这时,曹部下诸军一片混乱,只有平虏校尉、泰山人于整顿部队,有秩序地撤回。路上,于见到曹属下的青州军抢掠百姓,便数说他们的罪状,并派兵进行攻击。青州兵逃走,去向曹告状。于到达以后,先安营扎寨,没有立即去拜见曹。有人对于说:“青州兵已经先去告您的状了,您应该快去向曹公解释。”于说:“如今敌人就在后面,随时都会赶到,不先作好准备,怎么敌!而且曹公英明,随意诬告怎么能行得通呢!”于是从容地挖好壕沟,安好营寨后,才进入拜见曹,报告全部情况。曹很高兴,对于说:“水之败,连我也狼狈不堪,将军在混乱中能整顿好自己的队伍,讨平暴,巩固营垒,有不可动摇的气节,即使是古代名将,也不会比你更好!”于是累计于的前后战功,封为益寿亭侯。曹率军返回许都。

  [2]袁绍与书,辞语骄慢。谓荀、郭嘉曰:“今将讨不义而力不敌,何如?”对曰:“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惟智胜项羽,故羽虽强,终为所禽。今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摄,公纠之以猛,上下知制,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得策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也。绍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不为虚美,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也。”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嘉又曰:“绍方北击公孙瓒,可因其远征,东取吕布;若绍为寇,布为之援,此深害也。”曰:“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图也。”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绍侵扰关中,西羌、胡,南蜀、汉,是我独以兖、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为将奈何?”曰:“关中将帅以十数,莫能相一,唯韩遂、马腾最强,彼见山东方争,必各拥众自保,今若抚以恩德,遣使连和,虽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东,足以不动。侍中、尚书仆钟繇有智谋,若属以西事,公无忧矣。”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长安,移书腾、遂等。为陈祸福,腾、遂各遣子入侍。

  [2]袁绍在给曹的信中,措辞十分傲慢。曹对荀、郭嘉说:“现在,我准备讨伐背逆君臣大义的袁绍,但势力没有他强大,应该怎么办?”他们回答说:“刘邦的势力比不上项羽,是您所知道的。刘邦只靠谋略战胜项羽,所以项羽虽强,最终仍被击败。如今,袁绍有十项失败因素,而您有十项胜利因素,袁绍虽然强大,却不会有什么作为。袁绍讲究排场,礼仪繁多;而您待人接物出于自然,这是在处世之道上胜过他。袁绍身为臣子,如果起兵进攻,便是叛逆;而您尊奉天子以统率天下,这是在道义上胜过他。自从桓帝、灵帝以来,政令失于松驰,袁绍却用松驰来补救松驰,因此缺乏法纪,令出不行;而您用严厉来纠正松弛,使得大小官员都知道遵守法纪,这是在治理上胜过他。袁绍外表宽厚而内心猜忌,用人好起疑心,只信任亲戚子弟;而您外表平易近人,内心机敏善察,用人不疑,只看才干,不问远近亲疏,这是在器度上胜过他。袁绍计谋多而决断少,往往错过时机;而您制定了策略就立即施行,可应付无穷的变化,这是在谋略上胜过他。袁绍喜欢高谈阔论,谦恭揖让,以沽名钓誉,因此,那些华而不实的士大夫多去投奔他;而您以至诚待人,不虚情假义,忠诚正直、有远见和真才实学之士都愿为您效力,这是在品德上胜过他。袁绍看到他人饥寒迫,怜悯之情便在面色上显出来,但对没有看到的,就有时考虑不周;而您对于眼前的小事,经常忽略不管,但对于大事,以及与全国各地的交往,您所施的恩惠却往往出人意外,对于看不到的事情,也考虑得无不十分周全,这是在仁义上胜过他。袁绍后下的大臣争权夺利,互进谗言,混淆视听;而您管理属下有方,谗言诬陷行不通,这是在明智上胜过他。袁绍做事没有标准,所是所非不可知;而您对正直、有功的人礼敬,对恶、犯罪的人以法律制裁、这是在文治上胜过他。袁绍喜欢虚张声势,而不知兵家要诀;而您善于以弱胜强,用兵如神,部下信赖,敌人畏惧,这是在武功上胜过他。”曹笑道:“照你们的分析,我有什么德能担当得起!”郭嘉又说:“袁绍正在北方攻击公孙瓒,可乘他远征之机,先向东收拾吕布。如果袁绍攻我,吕布在旁支援,就会成为大害。”荀说:“不先击败吕布,我们就不容易攻击占据河北的袁绍。”曹说:“你们分析得对。我感到为难的是,又怕袁绍扰关中,向西联合羌人、胡人,向南勾结蜀、汉地方势力,那样的话,则我将仅以兖州、豫州来对抗全国其余六分之五的地区,该怎么办呢?”荀说:“关中将领数以十计,各自为政,不能统一,其中韩遂、马腾势力最强,他们看到崤山以东地区发生争斗,必然各自拥兵自保,如今,要是用恩德去安抚他们,派使者去与他们联和,虽然不会长久安定,但足以维持到您克定崤山以东。侍中、尚书仆钟繇有智谋,如果让他处理关中事务,您就不必忧虑了。”曹于是上表推荐,并由朝廷批准,在命钟繇以侍中兼任司隶校尉持符节,监督关中地区诸军,还授予他不受法令制度约束的特权。钟繇到达长安后,发送文书给马腾、韩遂等,为他们陈述利害,马腾、韩遂等都表示服从朝廷,各自派遣儿子到朝廷任职,充当人质。

  [3]袁术称帝于寿,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沛相陈,球弟子也,少与术游;术以书召,又动质其子,期必致。答书曰:“曹将军兴复典型,将拨平凶慝,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吾营私阿附,有死不能也。”术以故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尚不许而逃去,术杀之。

  [3]袁术在寿登极做皇帝,自称“仲家”改九江郡太守为淮南尹,作为京都最高行政长官。设置公卿百官,到郊外祭祀天地。沛国相陈是陈球弟弟的儿子,从小与袁术是朋友。袁术用文书征召陈,又劫持陈的儿子做人质,以求一定能召来陈。陈回信说:“曹将军重振朝廷权威,将扫平叛逆,我以为您也会同心协力,辅佐汉家王室。然而您却阴谋不轨,以身试祸,还想要我因私废公,阿附于您,我宁死不从。”袁术打算委任前任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金尚拒绝后逃走,袁术将他杀死。

  [4]三月,诏将作大匠孔融持节拜袁绍大将军,兼督冀、青、幽、并四州。

  [4]三月,献帝下诏,派将作大匠孔融持符节到邺城,任命袁绍为大将军,兼管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四州的军务。

  [5]夏,五月,蝗。

  [5]夏季,五月,发生蝗灾。

  [6]袁术遣使者韩胤以称帝事告吕布,因求妇,布遣女随之。陈恐徐、扬合从,为难未巳,往说布曰:曹公奉公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昏,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布亦怨术初不已受也,女已在途,乃追还绝昏,械送韩胤,枭首许市。

  [6]袁术派遣使者韩胤把自己称帝的事告诉吕布,并乘此机会要求为袁术的儿子娶吕布的女儿,吕布让女儿随韩胤回寿。陈担心徐州与扬州联合在一起,祸难更难平定,就去劝说吕布:“曹天子,辅佐朝政,将军应该与他同心协力,共商大计。如今要是与袁术缔结婚姻,必然招来不义的名声,将会有危如累卵的处境。”吕布也怨恨袁术当初不肯接纳自己。吕布的女儿已随韩胤上路,吕布便将她追回来,拒绝了婚事,并给韩胤戴上型具送走。韩胤在许都街市上处斩,他的人头被挂起来示众。

  陈使子登诣曹,布固不具。会诏以布为左将军,复遗布手书,深加尉纳。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谢恩,并答书。登见,因陈布勇而无谋,轻地去就,宜早图之。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合部众内应。

  陈想让儿子陈登去晋见曹,吕布坚决不同意。正在这时,献帝下诏任命吕布为左将军,曹又亲自写信给吕布,对他大加慰勉和拉拢。吕布大喜,立即派陈登带上谢恩的奏章和答复曹的信,前往京师。陈登见到曹,指出吕布有勇无谋,反复无常,应该尽早对他下手。曹说:“吕布狼子野心,确实难以长期蓄养,除了你,没有人能够察他的虚伪。”随即将陈的官秩升至中二千石,并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临别之时,曹握着陈登的手说:“东方的事情,就委托给你了。”命令他暗中联络部众,作为内应。

  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几曰:“卿父劝吾协同曹,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不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则扬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当初,吕布曾要陈登请求朝廷任命自己为徐州牧,这一请求遭到拒绝。陈登返回后,吕布大怒,拔出戟来,猛击桌案,喊道:“你父亲劝我与曹联合,拒绝袁术家的婚事,如今,我的要求被拒绝,而你们父子却加官晋爵,只是我被你出卖罢了!”陈登不动声,慢慢地回答:“我见到曹,对他说:‘养将军就好像是养虎,必须让他吃,否则就会吃人。’曹却说:‘你说得不对,实际是与养鹰一样,只有让他饿着,才服从命令,如果让他吃,就会展翅高飞,无处寻觅。’曹就是这样讲的。”吕布的怒气才平息下来。

  袁术遣其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下邳,七道攻布。布时有兵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故,谓陈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登策之,比于连,势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策,与暹、奉书曰:“二将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今奈何与袁术同为贼乎!不如相与并力破术,为国除害。”且许悉以术军资与之。暹、奉大喜,即回计从布。布进军,去勋营百步,暹、奉兵同时叫呼,并到勋营,勋等散步,布兵追击,斩其将十人首,所杀伤堕水死者殆尽。布因与暹、奉合军向寿,水陆并进,到锺离,所过虏掠,还渡淮北,留书辱术。术自将步骑五千扬兵淮上,布骑皆于水北大笑之而还。

  袁术派遣大将线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联合,共有步、骑兵数万人,直下邳,分七路进攻吕布。吕布当时有步兵三千,战马四百匹,恐怕抵挡不住,就对陈说:“今天把袁术的大军给招惹来,是由于你的缘故,现在应该怎么办?”陈说:“韩暹、杨奉与袁术只是暂时结合,没有永久的利害,也不能维持长期的团结。我儿子陈登预料,他们就好像几只公,决不能同时住在一个窝里,很快就会离散。”吕布采用陈的计策,写信给韩暹、杨奉说:“二位将军亲自护送天子从关中出来,而我亲自杀死董卓,都为国家立下大功。如今你们怎么能和袁术一起做贼!不如大家合力击破袁术,为国除害。”并且答应将袁术的军用物资以及粮草全部给他们两个。韩暹、杨奉收信后大喜,就改变主意,与吕布联合。吕布大军到距张勋营寨百步时,韩暹、杨奉部下同时倒戈,呼喊着一同冲向张勋营中,张勋等四散逃命,吕布军队追击斩杀袁术十名将领。其余的或被杀死,或落水淹死,袁术大军几乎全军复没。吕布乘势与韩暹、杨奉合兵一处,前往寿,水陆并进到达钟离,一路上烧杀抢掠,又渡过淮河,回到北岸,留下一封辱骂袁术的信。袁术亲自率领步、骑兵五千人,在淮河南岸炫耀武力。吕布的骑兵都在北岸大声嘲笑,然后撤回。

  泰山贼帅臧霸袭琅相萧建于莒,破之。霸得建资实,许以赂布而未送,布自往求之。其督将高顺谏曰:“将军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万一不克,岂不损!”布不从。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获而还。

  泰山盗贼首领臧霸到莒县去袭击琅国相萧建,攻陷莒县,得到萧建的辎重。臧霸曾答应送给吕布一部分,但没有送到,吕布就亲自前去索取。吕布的部将高顺劝阻吕布说:“将军威名远扬,远近畏惧,想要什么会要不到,何必自己去索取财物!万一不成,岂不损害威名吗!”吕布不听。吕布到莒县后,臧霸等不知吕布的来意,坚守城池,抵御吕布,吕布空手而归。

  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所将七百余兵,号令整齐,每战必克,名“陷陈营”布后疏顺,以魏续有内外之亲,夺其兵以与续,及当攻战,则复令顺将,顺亦终无恨意。布决易,所为无常,顺每谏曰:“将军举动,不肯详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误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能从。

  高顺为人廉洁,有威望,很少说话。部下有七百余兵,号令整齐,每战必胜,号称“陷阵营”吕布后来疏远高顺,因为魏续是自己的亲威,就把高顺的部下拨给魏续指挥。等到需要冲锋陷阵时,才又交给高顺率领,但高顺始终没有怨恨。吕布情不稳定,反复无常,高顺每每劝他说:“将军行动,不肯多加思考,忽然失利后,总说有错误,但错误怎么可一再发生呢?”吕布知道他忠于自己,但不能采纳他的意见。

  [7]曹遣议郎王,以绍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与吕布及吴郡太守陈共讨袁术。策得将军号以自重,便承制策明汉将军。

  [7]曹派议郎王携带献帝诏书,去任命孙策为骑都尉,承袭父亲孙坚的爵位乌程侯,兼任会稽郡太守。命令孙策与吕布及吴郡太守陈共同讨伐袁术。孙策想得到将军的名号,以抬高自己的地位,王就以献帝代表的名义,任命他为明汉将军。

  策治严,行到钱唐。图袭策,潜结祖郎、严白虎等,使为内应。策觉之,遣其将吕范、徐逸攻于海西;败,单骑奔袁绍。

  孙策准备行装上路,走到钱唐时,吴郡太守陈阴谋袭击孙策,暗中勾结祖郎、严白虎等,让他们做内应。孙策察觉,派遣部将吕范、徐逸到海西去进攻陈,陈战败,单人匹马投奔袁绍。

  [8]初,陈王宠有勇,善弩。黄巾贼起,宠治兵自守,国人畏之,不敢离叛。国相会稽骆俊素有威恩,是时王侯无复租禄,而数见虏夺,或并而食,转死沟壑,而陈独富强,邻郡人多归之,有众十余万。及州郡兵起,宠率众屯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求粮于陈,骆俊拒绝之,术忿患,遣客诈杀俊及宠,陈由是破败。

  [8]当初,陈王刘宠勇猛过人,善用弓弩。黄巾军起兵后,刘宠征召境内兵士,固大守城池,陈国人惧怕他,不敢叛变。陈国的国相、会稽人骆俊一向很有威望,当时,诸封国的王、侯都已不再享有租赋收入,反而不断遭到抢掠,有的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流离在外,死于荒野。只有陈国仍很富强,邻郡的百姓纷纷前去投靠,拥有部众十余万人。到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时,刘宠率军驻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向陈国要粮草,被骆俊拒绝,袁术大为生气,派刺客诈降,乘机杀死骆俊和刘宠,陈国从此衰败。

  [9]秋,九月,司空曹东征袁术。术闻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等于蕲以拒击破蕤等,皆斩之。术走渡淮,时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术由是遂衰。

  [9]冬季,九月,司空曹东征袁术,袁术听说曹前来,抛下军队逃跑,留大将桥蕤等据守蕲抵抗曹。曹大破桥蕤等,将桥蕤等将领全部斩杀。袁术渡过淮河,逃到淮北。当时旱灾很重,土地荒芜,百姓饥寒迫,袁术从此便没落下。

  辟陈国何为掾,问以袁术何如,对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顺之实而望天人之助,其可得乎!”曰:“为国失贤则亡,君不为术所用,亡,不亦宜乎!”严,掾属公事往往加杖;常蓄毒药,誓死于辱,是以终不见及。

  曹延聘陈国人何为自己的僚属,问他对袁术的看法。何说:“只有顺应嘲,才能得到上天帮助;只有信誉卓著,才能得到百姓帮助。袁术既不顺应,又缺乏信誉,却盼望上天与百姓帮助他,怎么可以得到呢!曹说:“任何一个政权,失去贤能的人才,都会灭亡,袁术不能重视你这样的人才,灭亡的命运不是注定了吗?”曹情严厉,部下僚属往往因公事而受到的责打,何常常随身携带毒药,誓死不受责打的侮辱,因此,他到底也未受过责打。

  沛国许褚,勇力绝人,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坚壁以御外寇,淮、汝、陈、梁间皆畏惮之,徇淮、汝,褚以众归曰:“此吾樊哙也!”即拜都尉,引入宿卫,诸从褚侠客,皆以为虎士焉。

  沛国人许褚勇力过人,聚集少年勇士及宗族数千家,坚守寨垒,以抵御外侵。淮河、汝水、陈国、梁国一带都很畏惧他的势力。曹进军到淮河、汝水一带时,许褚率领部众归附曹,曹高兴地说:“这就是我的樊哙!”当天就委任许褚为都尉,让他作自己的侍卫首领,跟随许褚的少年侠客们,都被任命为侍卫武士。

  [10]故太尉杨彪与袁主昏姻,曹恶之,诬云图废立,奏收下狱,劾以大逆。将作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曰:“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乎!”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使许令满宠按彪狱,融与书令荀皆属宠曰:“但当受辞,勿加考掠。”宠一无所报,考讯如法。数,求见,言之曰:“杨彪考讯,无他辞语。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白,必大失民望;顷为明公惜之。”赦出彪。初,、融闻宠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出,乃更善宠。彪见汉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称脚挛,积十余年不行,由是得免于祸。

  [10]前任太尉杨彪与袁术家有姻亲关系,曹对此感到厌恶,便诬告杨彪图谋罢黜皇帝,另立新君。奏报献帝后,将杨彪逮捕下狱,指控他有大逆不道之罪。将作大匠孔融听到消息后,来不及换上朝服,就赶去见曹,对他说:“杨公四代都有清高的品德,受到天下人的仰慕。根据《周书》,父子兄弟,有罪都互不牵连,何况将袁术之罪加到杨彪头上!”曹说:“这是天子的意思。”孔融说:“假如周成五要杀死召公,周公能说不知道吗?”曹命令许都令满宠来审理杨彪案件,孔融与尚书令荀都嘱咐满宠说:“只应接受杨彪的口供,不要用刑加以拷问。”满宠根本未加理睬,照样严型拷问,过了几天,满宠求见曹,汇报说:“杨彪受刑后,没有供出什么罪行,这个人全国闻名,如果没有确实证据就定罪,必定会大失民心,我为您惋惜。”曹当天就下令赦免杨彪。起初,荀、孔融听到满宠拷打杨彪的消息,都感到愤慨,等到杨彪因此而被赦免,才明白满宠的用意,于是对待满宠更加亲近。杨彪看到东汉王室已经衰败,政权控制在曹手中,就自称腿脚痉挛,十几年不走路,因此得以免祸。

  [11]马丧至京师,朝廷议加礼,孔融曰:“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使,而曲媚臣,为所牵率,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圣上哀矜旧臣,未忍追按,不宜加礼。”朝廷从之。金尚丧至京师,诏百官吊祭,拜其子玮为郎中。

  [11]太傅马的灵柩运回京师,朝廷商议要为他大办丧事,提高仪式规格。孔融说:“马以上公的尊贵地位,代表天子出使,而他曲意谄媚臣,受臣的牵制。朝廷的大臣,怎么能以被人胁迫作为借口!天子怜悯旧臣,不忍加以追究,但不应该再提高规格。”朝廷接受了孔融的意见。已故兖州刺史金尚的灵柩运到京师,献帝下诏,命令文武百官进行祭吊,任命他的儿子金玮为郎中。

  [12]冬,十一月,曹复攻张绣,拔湖,禽刘表将邓济;又攻舞,下之。

  [12]冬季,十一月,曹再次进攻张绣,攻占湖,生拎擒刘表部将邓济。曹军又进攻舞,攻克。

  [13]韩暹、杨奉在下邳,寇掠徐、扬间,军饥饿,辞吕布,诣荆州;布不听。奉知刘备与布有宿憾,私与备相闻,共击布;备许之。奉引军诣沛,备请奉入城,饮食未半,于座上缚奉,斩之。暹失奉,孤特,与十余骑归并州,为杼秋令张宣所杀。胡才、李乐留河东,才为怨家所杀。乐自病死。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

  [13]韩暹、杨奉在十邳,纵兵抢掠徐州与扬州界地区,但军队仍然饥饿,便向吕布告辞,打算到荆州投靠刘表。吕布不允许他们离开。杨奉知道刘备与吕布有宿怨,便暗中与刘备联络,想与刘备一起进攻吕布。刘备假装同意。杨奉率军到沛县,刘备请杨奉进城,摆宴席款待杨奉。酒宴还未到一半,就在席上将杨奉捆起来,随即斩杀。韩暹失去杨奉,十分孤立,率领部下十余名骑士投奔并州,途中被杼秋县令张宣杀死。胡才、李乐留在河东,胡才被仇人杀死,李乐自己病死。郭汜被部将伍习杀死。

  [14]颖川杜袭、赵俨、繁钦避荆州,刘表俱待以宾礼。软数见奇于表,袭喻之曰:.吾所以与子俱来者,徒全身以待时耳,岂谓收牧当为拨之主而规长者委身哉!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吾与子绝矣!”钦慨然曰:“请敬受命!”及曹天子都许,俨谓饮曰:“曹镇东必能匡济华夏,吾知归矣!”遂还诣以俨为朗陵长。

  [14]颖川人杜袭、赵俨、繁钦到荆州避难,刘表都以宾客的礼节接待他们。繁钦屡次向刘表贡献奇计,受到刘表的欣赏。杜袭劝告繁钦说:“我所以与你一起来到荆州,只是为了保全性命,以等待时机罢了。你难道认为刘表是拨反正的英主,而打算让长者托身于他吗!你如果不断显示才能,就不再是我的学生,咱们从此绝!”繁饮感慨地说:“我接受你的劝告!”及至曹天子,定都许县,赵俨对繁钦说:“曹一定能安定全国,我知道应该归附谁了。”

  安都尉江夏李通伯父犯法,俨收治,致之大辟。时杀生之柄,决于牧守,通子号泣以请其命。通曰:“方与曹公戮力,义不以私废公!”嘉俨执宪不阿,与为亲

  安郡都尉、江夏人李通子的伯父犯法,赵俨将他逮捕问罪,判外死刑。当时,百姓的生杀大权都控制在州、郡长官手中。李通的子号哭着哀求李通救她伯父一命,李通说:“我正与曹公同心协力,在道义上,不能以私废公!”李通赞扬赵俨执法无私,与赵俨结为好友。

  三年(戊寅、198)

  三年(戊寅,公元198年)

  [1],正月,曹还许。三月,将复击张绣。荀攸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势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而致也;若急之,其势必相救。”不从,围绣于穰。

  [1]季,正月,曹回到许都。三月,曹准备再次进攻张绣,荀攸说:“张绣与刘表互相依靠,力量强大。但张绣是外来的军队,完全依靠刘表供应粮草,刘表无力长期供给,最后势必会闹翻。不如暂缓出军,等待变化,采用招的手段吸引张绣。如果进军紧,则他们必然互相救援。”曹没有采纳,进军包围张绣驻军的穰城。

  [2]夏,四月,使谒者仆裴茂,诏关中诸将段煨等讨李,夷其三族。以煨为安南将军,封乡侯。

  [2]夏季,四月,朝廷派谒者仆裴茂到关中传达献帝所下诏书,命令段煨等诸将领联合讨伐李。段煨等将李的本族亲属全部诛灭,任命段煨为安南将军,封乡侯。

  [3]初,袁绍每得诏书,患其有不便于已者,移天子自近,使说曹以许下埤,雒残破,宜徒都鄄城以就全实;拒之。田丰说绍曰:“徒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天子,动托诏书,号令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

  [3]起初,袁绍每接到诏书,对其中一些于自己不利的措施,很觉烦恼,因此想把天子迁到离自己较近的持方。他派使者去游说曹,指出许都地势低而,洛已经残破,最好迁都到鄄城,以靠近富裕的地区,便于供应。曹拒绝了这个建议。袁绍的谋士田丰劝袁绍说:“迁都的建议既然已被拒绝,应当早进攻许都,奉天子。然后,就可利用皇帝的诏书,号令全国,这是上策。不这样,最终会受制于人,尽管后悔也没有用了。”袁绍未予采纳。

  会绍亡卒诣,云田丰劝绍袭许,解穰围而还,张绣率众追之。五月,刘表遣兵救绣,屯于安众,守险以绝军后。与荀书曰:“吾到安众,破绣必矣。”及到安从,军前后受敌,乃夜凿险伪遁。表、绣悉军来追,操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他,问:“前策贼必破,何也?”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吾是以知胜矣。”

  正好袁绍部下有逃兵投奔曹,说到男丰劝说袁绍袭击许都,曹便从穰县解围撤退。张绣率军在后追赶。五月,刘表派军去援救张绣,驻在安众,据守险要,切断曹军退路。曹给荀写信说:“我到了安众,一定可以击败张绣!”及至到达安众,曹军腹背受敌,曹于是乘夜开凿险道,假装要逃跑。刘表、张绣率领全部军队前来追击,曹布下埋伏,命步兵与骑兵前后夹击,大破刘表与张绣联军。后来,荀询问曹说:“您以前料定敌军必败,是根据什么?”曹说:“敌人阻挡我们退兵,是把我军置于死地,我因此知道可以获胜。”

  绣之追也,贾诩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战,大败而还。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乃问诩曰:“绣以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

  张绣追击曹时,贾诩阻止他说:“不能去追,追则必败!”张绣未听,进兵战,大败而回。贾诩登上城墙,对张绣说:“赶快再去追击,再战必胜!”张绣向他道歉说:“没有听您的话,以至落到如此地步,现已大败,怎么还要再追?”贾诩说:“兵势变化无常,赶快追击!”张绣一向信服贾诩的话,就收拾残兵败将,再去追赶。兵会战,果然得胜而归。于是问贾诩说:“我用兵去追赶退军,而您说必败;用败兵去击败军,而您说必胜。结果完全如您预料,原因在哪里?”贾诩说:“这很容易明白。将军虽善于用兵,但不是曹的对手。曹军队刚开始撤退,必然亲自率军断后,所以知道将军必败。曹进攻将军,既没有失策之处,又不是力量用尽,却一下子率军撤退,一定是他的后方发生了变故。他已击败将军的追兵,必然轻装速进,而留下其他将领断后。其他将领虽然勇猛,却不是将军的对手,所以将军虽然率败兵去追击,也必能获胜。”张绣于是大为敬服。

  [4]吕布复与袁术通,遣其中郎将高顺及北地太守雁门张辽攻刘备;曹遣将军夏侯救之,为顺等所败。秋,九月,顺等破沛城,虏备子,备单身走。

  [4]吕布又与袁术联合,派其部将中郎将高顺与北地太守、雁门人张辽进攻刘备。曹派将军夏侯去援救刘备,被高顺等击败。秋季,九月,高顺等攻破沛城,俘虏了刘备的子儿女,刘备只身逃走。

  曹自击布,诸将皆曰:“刘表、张绣在后,而远袭吕布,其危必也。”荀攸曰:“表、就亲破,势不敢动。布骁猛,又恃袁术,若从横淮、泗间,豪杰必应之。今乘其初叛,众必未一,往可破也。”曰:“善!”此行,泰山屯帅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等毕附于布。与刘备遇于梁,进至彭城。陈宫谓布:“宜逆击之,以逸待劳,无不克也。”布曰:“不如待其来,蹙著泗水中。”冬,十月,屠彭城。广陵太守陈登率郡兵为先驱,进至下邳。布自将屡与战,皆大败,还保城,不敢出。

  曹打算亲自去进击吕布,诸将都说:“刘表、张绣在后,如果您率军远袭吕布,必然会发生危机。”荀攸说:“刘表、张绣新近受创,在此情势下,不敢有所举动。吕布为人骁勇,又倚仗袁术的势力,如果他纵横淮河、泗水之间,必有其他豪杰起来响应。如今趁他刚刚背叛朝廷,众心不定,大军前往,可以将他击破。”曹说:“很好!”等到曹大军出动时,泰山军首领臧霸、孙观、吴敦、尹礼、吕等都归附于吕布。曹在梁地遇到刘备,一同进驻彭城。陈宫对吕布说:“应当击他们,以逸待营。无往不胜!”吕布说:“不如等待他们自己前来,我把他们赶到泗水中淹死。”冬季,十月,曹在彭城屠城。广陵郡太守陈登率领广陵郡郡兵作为曹的先锋,进抵下邳。吕布亲自率军,屡次与曹战,全都大败,只好退守城池,不敢出战。

  遣布书,为陈祸福;布惧,降。陈宫曰:“曹远来,热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余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军食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使宫与高顺守城,自将骑断粮道。布谓布曰:“宫、顺素不和,将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氏,而委全城,捐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复为将军哉!”布乃止;潜遣其官属许汜、王楷求救于袁术。术曰:“布不与我女,理自当败,何为复来?”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为自败耳;布破,明上亦破也。”术乃严兵为布作声援。布恐术为女不至,故不遣救兵,以绵女身缚著马上,夜自送女出,与守兵相触,格不得过,复还城。

  曹写信给吕布,为他陈述利害,吕布恐惧,打算投降。陈宫说:“曹远来,势不能停留过久。将军如果率领步、骑兵屯驻城外,由我率领剩下的军队在内守城,如果曹军进攻将军,我就领兵攻击他们的后背;如果曹军攻城,则将军在外援救。不过一个月,曹军粮食吃光,我们再行反击,可以破敌。”吕布同意,打算留陈宫与高顺守城,自己率骑兵截断曹军的粮道。吕布的子对吕布说:“陈宫与高顺一向不和,将军一出城,陈宫与高顺必然不能同心协力地守城。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将军要在哪里立脚!而且曹对待陈宫犹如父母对待怀抱中的幼儿,陈宫还舍弃曹来投靠我们;你待陈宫并未超过曹,就把全城交给他,抛别儿家小,孤军远出。如果一亘有变,我难道能再做你的子吗?”吕布就打消那个计划,偷偷派遣部下官员许汜、王楷向袁术求救。袁术说:“吕布不把女儿给我送来,理应失败,为什么又来找我?”许汜、王楷说:“您现在不救吕布,是自取败亡。吕布一破,您也就要破了。”袁术于是整顿动员军队,声援吕布。吕布担心袁术因为自己不送女儿而不发兵救援,就用丝绵将女儿身体裹住,绑到马上,乘夜亲自送女儿出城,与曹守兵相遇。曹军弓弩齐发,吕布不能通过,只得又退回城中。

  河内太守张杨素与布善,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势。十一月,杨将杨杀杨以应,别将眭固复杀,将其众北合袁绍。杨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故及于难。

  河内郡太守张杨一向与吕布关系很好,想去援救,但势力不足,只能率军出驻野王县东市,遥作声势。十一月,张杨部将杨杀死张杨,响应曹。另一个部将眭固又杀死杨,率领部下向北投奔袁绍。张杨性格宽厚仁慈,没有威严,不讲法治。部下有人叛变而被发觉,他却对着叛徒眼泪,问题予以原谅,不加追问,因此终于被害。

  掘堑围下邳,积久,士卒疲敝,还。荀攸、郭嘉曰:“吕布勇布无谋,今屡战皆北,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急攻之,布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月余,布益困迫,临城谓军士曰:“卿曹无相困我,我当自首于明公。”陈宫曰:“逆贼曹,何等明公!今降之,若卵投石,岂可得全也!”

  曹挖掘壕沟包围下邳城。但很久未能攻克,兵士十分疲惫,他打算撤军。荀攸、郭嘉说:“吕布有勇无谋,现在连战连败,锐气已衰。三军完全要看主将的情况,主将锐气一衰,则三军半志全消。陈宫虽有智谋,但机变不够。现在应该乘吕布锐气未复,陈宫智谋未定的时机,发动猛攻,可以消灭吕布。”于是,曹军开凿沟渠,引沂水、泗水来灌城。又过了一个月,吕布更加困窘,登上城头对曹军士兵说:“你们不要这样迫我,我要向明公自首。”陈宫说:“曹不过是个逆贼,怎么配称明公!我们现在投降,就好象用鸡蛋去敲石头,岂能保住性命!”

  布将侯成亡其名马,已而复得之,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先入献布。布怒曰:“布酒而卿等酝酿,为因酒共谋布!”成忿惧,十二月,癸酉,成与诸将宋宪、魏续等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左右不忍,乃下降。

  吕布郭将侯成丢失一匹好马,不久又找回来,将领们联合送礼给侯成,向他道贺。侯成设宴招待诸将,先分一份酒献给吕布。吕布发怒说:“我下令酒,而你们又违令酿酒,打算借饮酒来共同算计我吗?”侯成又气又怕。十二月,癸酉(二十四),侯成与宋宪、魏续等将领共同捉住陈宫、高顺,率领部众归降曹。吕布率领左右亲兵登上白门楼,曹军四面紧,吕布命令左右亲兵砍下他的人头去投降曹,亲兵们不忍下手,吕布于是下楼投降。

  布见曰:“今已往,天下定矣。”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董太师乎!”颔之。布备曰:“大耳儿,最叵信!”

  吕布见到曹,说:“从今以后,天下可以平定了。”曹说:“为什么这样讲?”吕布说:“您所顾忌的人,不过是我吕布。现在,我已归顺,如果让我率领骑兵,您自统步兵,则天下无人能敌。”吕布又回头对刘备说:“刘玄德,你是座上客,我为阶下囚,绳子把我捆得太紧,难道不能帮我说句话吗?”曹笑着说:“捆绑猛虎,不能不紧。”于是下令给吕布松绑,刘备说:“不行,您没有看到吕布事奉丁原与董卓的情形吗?”曹点头赞同。吕布瞪着刘备说:“大耳朵的家伙,最不可信!”

  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余,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曰:“柰卿老母何?”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曰:“柰卿子何?”宫曰:“宫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未复言。宫请就刑,遂出,不顾,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召陈宫之母,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视其家,皆厚于初。

  曹对陈宫说:“你平生自以为智谋有余,现在怎么样?”陈宫指着吕布说:“这个人不用我的计策,才落到这样的下场。如果他听我的话,也未必就被你捉住。”曹说:“那你的老母怎么办呢?”陈宫说:“我听说,以孝道治理天下的人,不伤害别人的双亲,我老母的生死,决定于您,而不在我。”曹说:“你的子儿女怎么办?”陈宫说:“我听说施仁政于天下的人,不灭绝别人的后代,子儿女的生死,也决定于您,而不在我。”曹没有再说话。陈宫请求受刑,于是走出门,不再回头,曹忍不住为他落泪。陈宫与吕布、高顺全都被绞死,他们的头颅被送到京师许都。曹把陈宫的母亲召来,赡养她直到去世;又把他的女儿嫁出去,对陈宫家属的持养照顾,比当初陈宫跟随自己时还要丰厚。

  前尚书令陈纪、纪子群在布军中,皆礼用之。张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臧霸自亡匿,募索得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孙观等,皆诣降。乃分琅、东海为城、利城、昌虑郡,悉以霸等为守、相。

  前任尚书令陈纪与他儿子陈群在吕布军中,曹对他们全都以礼相待,并任用他们为官。张辽率领他的部下归降,被任命为中郎将。臧霸自己逃到民间隐藏起来,曹悬赏将他捉拿,派他去招降吴敦、尹礼、孙观等,这些人全都到曹营中归降。曹于是分割琅和东海,增置城、利城和昌虑三郡,将臧霸等人全都任命为郡太守和封国国相。

  初,在兖州,以徐翕、晖为将。及兖州,翕、晖皆叛。兖州既定,翕、晖亡命投霸。语刘备,令霸送二首,霸谓备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叹息谓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愿也。”皆以翕、晖为郡守。陈登以功加伏波将军。

  起初,曹在兖州时,徐翕、晖都是他部下的将领。及至兖州大时,徐翕与晖都叛变了曹。兖州平定后,这两个人逃亡,投奔了臧霸。曹让刘备传话,命令臧霸送来徐翕与晖的人头。臧霸对刘备说:“我所以能够自立,正是因为不作这种出卖朋友的事情。我受到主公的不杀之恩,不敢违抗命令。但是,成就王霸大业的君主,可以用大义来说服,希望将军为我美言。”刘备把臧霸的话告诉曹,曹叹息着对臧霸说:“这是古人的高尚行为,而你能作到,这正是我的愿望。”于是,将徐翕、晖都任命为太守。陈登因功升任伏波将军。

  [5]刘表与袁绍深相结约。治中邓谏表,表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达义也。治中独何怪乎?”乃辞疾而退。

  [5]刘表与袁绍往来密切,情深厚。治中邓对他进行劝告,刘表说:“我对朝廷不缺进贡,对地方不背盟主,这是天下人都能理解的道理。你为什么偏要见怪呢?”于是邓自称有病而辞去职务。

  长沙太守张羡,屈强,表不礼焉。郡人桓阶说羡举长沙、零陵、桂三郡以拒表,遗使附于曹,羡从之。

  长沙郡太守张羡,性格倔强,刘表对他不礼敬。长沙人桓阶建议张羡将长沙、零陵、桂三郡联合起来抗拒刘表,派使者向曹表示归附,张羡听从了他的建议。

  [6]孙策遗其正议校尉张献方物,曹抚纳之,表策为讨逆将军,封吴侯;以弟女配策弟匡,又为子彰取孙贲女;礼辟策弟权、翊;以张为侍御史。

  [6]孙策派他部下的正议校尉张到朝廷进贡地方特产。曹打算笼络孙策,就上表推荐孙策担任讨逆将军,封吴侯;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孙策的弟弟孙匡,又为儿子曹彰娶孙贲的女儿。还延聘孙策的弟弟孙权、孙翊到京师任职,任命张为侍御史。

  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以临淮鲁肃为东城长。瑜、肃知术终无所成,皆弃官渡江从孙策,策以瑜为建威中郎将。肃因家于曲阿。

  袁术委任周瑜为居巢县长,临淮人鲁肃为东城县长。周瑜与鲁肃知道袁术最后成不了大事,都抛弃官职,渡过长江来投奔孙策。孙策任用周瑜为建威中郎将。鲁肃于是把全家都搬到曲阿来定居。

  曹表征王朗,策遣朗还。以朗为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

  曹上表,请朝廷征召被孙策俘虏的会稽郡太守王朗,孙策送王朗返回京师。曹任命王朗为谏议大夫,参议司空府的军事。

  袁术遣间使赍印绶与丹宗帅祖郎等,使激动山越,共图孙策。刘繇之奔豫章也,太史慈遁于芫湖山中,自称丹太守。策已定宣城以东,惟泾以西六县未服,慈因进住泾县,大为山越所附。于是策自将讨祖郎于陵,禽之。策谓郎曰:“尔昔袭恨,斫孤马鞍,今创军立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郎叩头谢罪,即破械,署门下贼曹。又讨太史慈于勇里,禽之,解缚,捉其手曰:“宁识神亭时?若卿尔时得我云何?”慈曰:“未可量也。”策大笔曰:“今之事,当与卿共之,闻卿有烈义,天下智士也,但所托未得其人耳。孤是卿知已,勿忧不如意也。”即署门下督。军还,祖郎、太史慈俱在前导,军人以为荣。

  袁术派遗秘密使者,将印绶带给丹郡地方势力首领祖郎等,要祖郎去煽动山越人,共同打击孙策。刘繇被孙策打败,投奔豫章郡时,太史慈逃到芫湖地区的山中,自称为丹太守。孙策已经平定宣城以东地区,只有泾县以西的六县还未征服。太史慈就进驻泾县,大受山越人的拥护。于是,孙策亲自率军到陵去征讨祖郎,将他生擒。孙策对祖郎说:“你以前袭击我,曾砍中我的马鞍。如今我兴建军队,创立大业,抛除旧恨,只要是能用之才,就加以任用。我对天下人都是如此,不仅是你一个人,你不必害怕。”祖郎叩头请罪,孙策立即打开他的枷锁,任命他为门下贼曹。孙策又进军勇里攻讨太史慈,将他生擒。孙策解开捆绑太史慈的绳索,握着他的手说:“还记得神亭相遇时的情景吗?如果你那时捉到我,会怎么对待?”太史慈说:“无法估量。”孙策大笑着说:“今天的大事,我要与你一同开创。听说你有胆烈,为人忠勇,是天下的智士,只是你所跟随的并不是真正的明主罢了。我是你的知已,不要担心不能如意。”随即任用太史慈为门下督。孙策大军返回时,祖郎、太史慈一同在前面开道,全军都认为是荣耀。

  会刘繇卒于豫章,士众万余人,奉豫章太守华歆为主;歆以为“因时擅命,非人臣所宜”众守之连月,卒谢遣之,其众未有所附。策命太史慈往抚安之,谓慈曰:“刘牧往责吾为袁氏攻庐江,吾先君兵数千人,尽在公路许。吾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于公路而求之乎!其后不遵臣节,谏之不从,丈夫义,苟有大故,不得不离,吾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时与共论辩也。今儿子在豫章,卿往视之,并宣孤意于其部曲,部曲乐来者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并观华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如。卿须几兵,多少随意。”慈曰:“慈有不赦之罪,将军量同桓、文,当尽死以报德。今并息兵,兵不宜多,将数十人足矣。”左右皆曰:“慈必北去不还。”策曰:“子义舍我,当复从谁!”饯送昌门,把腕别曰:“何时能还?”答曰:“不过六十。”慈行,议者犹纷纭言遣之非计。策曰:“诸君勿复言,孤断之详矣。太史子义虽气勇有胆烈,然非纵横之人,其心秉道义,重然诺,一以意许知已,死亡不相负,诸君勿忧也。”慈果如期而反,谓策曰:“华子鱼,良德也,然无他方规,自守而已。又,丹僮芝,自擅庐陵,番民帅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昏上缭,不受发召’,子鱼但睹视之而已。”策拊掌大笑,遂有兼并之志。

  正在这时,扬州牧刘繇在豫章郡去世。他部下有万余人,打算推举豫章郡太守华歆为首领。华歆认为:“利用时机擅自夺取权力,不是人臣应该做的事情。”刘繇的部众坚持了几个月,华歆最终还是表示辞谢,把他们送走。于是这些部众无所归依。孙策命令太史慈前去安抚,他对太史慈说:“刘州牧以前责备我为袁术进攻庐江。当时,我父亲遗留下的数千兵都在袁术那里,我志在建立大业,怎么能不向他屈意低头而索求我父亲的旧部呢!后来袁朴不遵守臣节,不听从劝谏,大丈夫以道义相,但有大的变动时,也不能不分离,我当初投靠袁术及后来与他断的经过,就是这样。只恨不能在刘州牧活着的时候向他解释清楚。如今,刘州牧的儿子在豫章,你去看望一下,并把我的意思宣告给他的部曲,他们乐意来的就随你一同来,不乐意的也加以安抚,并观察一下华歆治理郡务的能力怎样。你需要带多少兵去,可以自作决定。”太史慈说:“我曾犯下不可宽怒的重罪,将军有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气量,我应当以死报答将军的恩德。如今双方并没有战,不宜多带人马,率领数十人足够了。”孙策左右的人都说:“太史慈一定会向北逃走,不再回来。”孙策说:“太史慈如果舍弃我,还会再追随谁?”孙策在昌门为太史慈饯行,握住太史慈的手腕道别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太史慈回答说:“不过六十天。”太史慈走后,大家仍议论纷纷,认为派他去是失策。孙策说:“你们不要再说,我已考虑周详。太史慈虽然为人勇猛、胆识过人,但不是一个反复之人。他以道义为重,一诺千金,一旦视作知已,生死不会相负。你们不要担忧。”太史慈果然如期返回,对孙策说:“华歆品德高尚,但没有别的谋略,只能自保而已。另外,丹人僮芝擅自占领庐陵,番地方势力首领别立宗部,声称:‘我们已在海昏、上缭另立郡府,不接受豫章郡的命令。’而华歆只能干瞪眼而已。”孙策拍手大笑,于是有了兼并豫章郡的想法。

  [7]袁绍连年攻公孙瓒,不能克,以书谕之,相与释憾连和;瓒不答,而增修守备,谓长史太原关靖曰:“当今四方虎争,无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经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绍于是大兴兵以攻瓒。先是瓒别将有为敌所围者,瓒不救,曰:“救一人,使后将恃救,不肯力战。”及绍来攻,瓒南界别营,自度守则不能自固,又知必不见救,或降或溃。绍军径至其门,瓒遗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自将突骑出傍西山,拥黑山之众侵掠冀州,横断绍后。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居处老少,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瓒乃止。绍渐相攻,瓒众

  [7]袁绍连年进攻公孙瓒,不能攻克,就写信给公孙瓒,想与他解开过去的仇怨,互相联合。公孙瓒不予理睬,反而增强防备,他对长史、太原人关靖说:“如今四方龙争虎斗,显然没有人能连年坐在我的城下相守,袁绍能对我怎么样!”袁绍于是大举增兵,向公孙瓒进攻。在此之前,公孙瓒据守各地的将领中,有人被敌军围困,公孙瓒不肯救援,他说:“如果救了这一个人,会使其他将领以后依赖救援,不肯努力奋战。”等到袁绍前来进攻时,公孙瓒派到南境营寨防守的将领,自知坚守不住,又知必定不会有人援救,于是有的投降,有的溃散。袁绍大军长驱直入,到达易京城门。公孙瓒派儿子公孙续向黑山军的将领们求援,并准备自己率领精锐骑兵出城,奔往西山,带领黑山军反攻冀州,切断袁绍的退路。关靖劝阻公孙瓒说:“如今将军部下将士无不怀着离散之心,所以还能坚守,只是因为顾念全家老少都在这里,而且依赖将军在此主持大局。继续坚守,拖延时,或许能使袁绍知难自退。如果将军舍弃他们,率兵出城,后方无人作主,易京的陷落,便指可待。”公孙瓒于是放弃出城打算。袁绍大军逐渐进,公孙瓒部众益窘迫。  Www.HoU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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