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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书号:10116  时间:2017/3/25  字数:44039 
上一章   唐纪二十二    下一章 ( → )
起强圉作噩,尽上章困敦六月,凡三年有奇。

  则天顺圣皇后中之下

  ◎ 神功元年丁酉,公元六九七年

  正月,己亥朔,太后享通天宫。

  突厥默啜寇灵州,以许钦明自随。钦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酱、粱米及墨,意城中选良将,引兵、夜袭虏营,而城中无谕其意者。

  箕州刺史刘思礼学相人于术士张憬藏,憬藏谓思礼当历箕州,位至太师。思礼念太师人臣极贵,非佐命无以致之,乃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谋反,结朝士,托相术,许人富贵,俟其意悦,因说以“綦连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贵。”凤阁舍人王勮兼天官侍郎事,用思礼为箕州刺史。

  明堂尉河南吉顼闻其谋,以告合宫尉来俊臣,使上变告之。太后使河内王武懿宗推之。懿宗令思礼广引朝士,许免其死,凡小忤意者皆引之。于是思礼引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譒及王兄泾州刺史勔、弟监察御史助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穷楚毒以成其狱。壬戌,皆族诛之,亲旧连坐窜者千馀人。

  初,懿宗宽思礼于外,使诬引诸人。诸人既诛,然后收思礼,思礼悔之。懿宗自天授以来,太后数使之鞫狱,喜诬陷人,时人以为周、来之亚。

  来俊臣擅其功,复罗告吉顼;顼上变,得召见,仅免。俊臣由是复用,而顼亦以此得进。俊臣人罗告司刑府史樊惎谋反,诛之。惎子讼冤于朝堂,无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邽刘如璿见之,窃叹而泣。俊臣奏如璿恶逆,下狱,处以绞刑;制绞州。

  尚乘奉御张易之,行成之族孙也,年少,美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荐易之弟昌宗入侍中,昌宗复荐易之,兄弟皆得幸于太后,常傅硃粉,衣锦绣。昌宗累迁散骑常侍,易之为司卫少卿;拜其母韦氏、臧氏为太夫人,赏赐不可胜纪,仍敕凤阁侍郎李迥秀为臧氏私夫。迥秀,大亮之族孙也。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晋卿皆侯易之门庭,争执鞭辔,谓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

  癸亥,突厥默啜寇胜州,平狄军副使安道买击破之。

  甲子,以原州司马娄师德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三月,戊申,清边道总管王孝杰、苏宏晖等将兵十七万与孙万荣战于东硖石谷,唐兵大败,孝杰死之。

  孝杰遇契丹,帅兵为前锋,力战。契丹引退,孝杰追之,行背悬崖,契丹回兵薄之,宏晖先遁,孝杰坠崖死,将士死亡殆尽。管记洛张说驰奏其事。太后赠孝杰官爵,遣使斩宏晖以徇;使者未至,宏晖以立功得免。

  武攸宜军渔,闻孝杰等败没,军中震恐,不敢进。契丹乘胜寇幽州,攻陷城邑,剽掠吏民,攸宜遣将击之,不克。

  阎知微、田归道同使突厥,册默啜为可汗。知微中道遇默啜使者,辄与之绯袍、银带,且上言:“虏使至都,宜大为供张。”归道上言:“突厥背诞积年,方今悔过,宜待圣恩宽宥。今知微擅与之袍带,使朝廷无以复加;宜令反初服以俟朝恩。又,小虏使臣,不足大为供张。”太后然之。知微见默啜,舞蹈,其靴鼻;归道长揖不拜。默啜囚归道,将杀之,归道辞不挠,责其无厌,为陈祸福。阿波达干元珍曰:“大国使者,不可杀也。”默啜怒稍解,但拘留不遣。

  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处之丰、胜、灵、夏、朔、代六州,至是,默啜求六州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并谷种、缯帛、农器、铁,太后不许。默啜怒,言辞悖慢。姚璹、杨再思以契丹未平,请依默啜所求给之。麟台少监、知凤阁侍郎赞皇李峤曰:“戎狄贪而无信,此所谓‘借寇兵资盗粮’也,不如治兵以备之。”璹、再思固请与之,乃悉驱六州降户数千帐以与默啜,并给谷种四万斛,杂彩五万段,农器三千事,铁数万斤,并许其昏。默啜由是益强。

  田归道始得还,与阎知微争论于太后前。归道以为默啜必负约,不可恃和亲,宜为之备。知微以为和亲必可保。

  夏,四月,铸九鼎成,徙置通天宫。豫州鼎高丈八尺,受千八百石;馀州高丈四尺,受千二百石;各图山川物产于其上,共用铜五十六万七百馀斤。太后以黄金千两涂之,姚璹曰:“九鼎神器,贵于天质自然。且臣观其五采焕炳相杂,不待金色以为炫耀。”太后从之。自玄武门曳入,令宰相、诸王帅南北牙宿卫兵十馀万人并仗内大牛、白象共曳之。

  前益州长史王及善已致仕,会契丹作,山东不安,起为滑州刺史。太后召见,问以朝廷得失,及善陈治之要十馀条。太后曰:“外州末事,此为根本,卿不可出。”癸酉,留为内史。

  癸未,以右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为神兵道行军大总管,与右豹韬卫将军何迦密将兵击契丹。五月,癸卯,又以娄师德为清边道副大总管,右武威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前军总管,将兵二十万击契丹。

  先是,有硃前疑者,上书云:“臣梦陛下寿满八百。”即拜拾遗。又自言“梦陛下发白再玄,齿落更生。”迁驾部郎中。出使还,上书云:“闻嵩山呼万岁。”赐以绯算袋,时未五品,于绿衫上佩之。会发兵讨契丹,敕京官出马一匹供军,酬以五品。前疑买马输之,屡抗表求进阶;太后恶其贪鄙,六月,乙丑,敕还其马,斥归田里。

  右司郎中冯翊乔知之有美妾曰碧玉,知之为之不昏。武承嗣借以教诸姬,遂留不还。知之作《绿珠怨》诗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诗于裙带,大怒,讽酷吏罗告,族之。

  司仆少卿来俊臣倚势贪,士民妾有美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罗告其罪,矫称敕以取其,前后罗织诛人,不可胜计。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监察御史李昭德素恶俊臣,又尝庭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备,二人共诬昭德谋反,下狱。

  俊臣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又诬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国权,河东人卫遂忠告之。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系狱,有司处以极刑。太后赦之,奏上三,不出。王及善曰:“俊臣凶狡贪暴,国之元恶,不去之,必动摇朝廷。”太后游苑中,吉顼执辔,太后问以外事,对曰:“外人唯怪来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于国,朕方思之。”顼曰:“于安远告虺贞反,既而果反,今止为成州司马。俊臣聚结不逞,诬构良善,赃贿如山,冤魂路,国之贼也,何足惜哉!”太后乃下其奏。

  丁卯,昭德、俊臣同弃市,时人无不痛昭德而快俊臣。仇家争啖俊臣之,斯须而尽,抉眼剥面,披腹出心,腾蹋成泥。太后知天下恶之,乃下制数其罪恶,且曰:“宜加赤族之诛,以雪苍生之愤,可准法籍没其家。”士民皆相贺于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

  俊臣以告綦连耀功,赏奴婢十人。俊臣阅司农婢,无可者,以西突厥可汗斛瑟罗家有细婢,善歌舞,得以为赏口,乃使人诬告斛瑟罗反。诸酋长诣阙割耳剺面讼冤者数十人。会俊臣诛,乃得免。

  俊臣方用事,选司受其属请不次除官者,每铨数百人。俊臣败,侍郎皆自首。太后责之,对曰:“臣负陛下,死罪!臣国家法,罪止一身;违俊臣语,立见灭族。”太后乃赦之。

  上林令侯敏素谄事俊臣,其董氏谏之曰:“俊臣国贼,指将败,君宜远之。”敏从之。俊臣怒,出为武龙令。敏不住,曰:“速去勿留!”俊臣败,其岭南,敏独得免。

  太后征于安远为尚食奉御,擢吉顼为右肃政中丞。

  以检校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武懿宗军至赵州,闻契丹将骆务整数千骑将至冀州,懿宗惧,南遁。或曰:“虏无辎重,以抄掠为资,若按兵拒守,势必离散,从而击之,可有大功。”懿宗不从,退据相州,委弃军资器仗甚众。契丹遂屠赵州。

  甲午,孙万荣为奴所杀。

  万荣之破王孝杰也,于柳城西北四百里依险筑城,留其老弱妇女、所获器仗资财,使妹夫乙冤羽守之,引兵寇幽州。恐突厥默啜袭其后,遣五人至黑沙,语默啜曰:“我已破王孝杰百万之人,唐人破胆,请与可汗乘胜共取幽州。”三人先至,默啜喜,赐以绯袍。二人后至,默啜怒其稽缓,将杀之,二人曰:“请一言而死。”默啜问其故,二人以契丹之情告。默啜乃杀前三人而赐二人绯,使为乡导,发兵取契丹新城,杀所获凉州都督许钦明以祭天;围新城三,克之,尽俘以归。使乙冤羽驰报万荣。

  时万荣方与唐兵相持,军中闻之,恟惧。奚人叛万荣,神兵道总管杨玄基击其前,奚兵击其后,获其将何阿小。万荣军大溃,帅轻骑数千东走。前军总管张九节遣兵邀之于道,万荣穷蹙,与其奴逃至潞水东,息于林下,叹曰:“今归唐,罪已大。归突厥亦死,归新罗亦死。将安之乎!”奴斩其首以降,枭之四方馆门。其馀众及奚、皆降于突厥。

  戊子,特进武承嗣、官尚书武三思并同凤阁鸾台三品。

  辛卯,制以契丹初平,命河内王武懿宗、娄师德及魏州刺史狄仁杰分道安抚河北。懿宗所至残酷,民有为契丹所胁从复来归者,懿宗皆以为反,生刳取其胆。先是,何阿小嗜杀人,河北人为之语曰:“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秋,七月,丁酉,昆明内附,置窦州。

  武承嗣、武三思并罢政事。

  庚午,武攸宜自幽州凯旋。武懿宗奏河北百姓从贼者请尽族之,左拾遗王求礼庭折之曰:“此属素无武备,力不胜贼,苟从之以求生,岂有叛国之心!懿宗拥强兵数十万,望风退走,贼徒滋蔓,又移罪于草野诖误之人,为臣不忠,请先斩懿宗以谢河北!”懿宗不能对。司刑卿杜景俭亦奏:“此皆胁从之人,请悉原之。”太后从之。

  八月,丙戌,纳言姚璹坐事左迁益州长史,以太子尹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凤阁鸾台三品。

  九月,壬辰,大享通天宫,赦天下,改元。

  庚戌,娄师德守纳言。

  甲寅,太后谓侍臣曰:“顷者周兴、来俊臣按狱,多连引朝臣,云其谋反;国有常法,朕安敢违!中间疑其不实,使近臣就狱引问,得其手状,皆自承服,朕不以为疑。自兴、俊臣死,不复闻有反者,然则前死者不有冤?”夏官侍郎姚元崇对曰:“自垂拱以来坐谋反死者,率皆兴等罗织,自以为功。陛下使近臣问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动摇!所问者若有翻覆,惧遭惨毒,不若速死。赖天启圣心,兴等伏诛,臣以百口为陛下保,自今内外之臣无复反者;若微有实状,臣请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悦曰:“向时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刑之主;闻卿所言,深合朕心。”赐元崇钱千缗。

  时人多为魏元忠讼冤者,太后复召为肃政中丞。元忠前后坐弃市窜者四。尝侍宴,太后问曰:“卿往者数负谤,何也?”对曰:“臣犹鹿耳,罗织之徒得臣为羹,臣安所避之!”

  冬,闰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杰为鸾台侍郎,司刑卿杜景俭为凤阁侍郎,并同平章事。

  仁杰上疏,以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略之外,故东拒沧海,西阻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岭,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纪,声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国家尽兼之矣。诗人矜薄伐于太原,美化行于江、汉,则三代之远裔,皆国家之域中也。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绝域,竭府库之实以争不之地,得其人不足增赋,获其土不可耕织,苟求冠带远夷之称,不务固本安人之术,此秦皇、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业也。始皇穷兵极武,务求广地,死者如麻,至天下溃叛。汉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穷,盗贼蜂起;末年悔悟,息兵罢役,故能为天所祐。近者国家频岁出师,所费滋广,西戍西镇,东戍安东,调发加,百姓虚弊。今关东饥馑,蜀、汉逃亡,江、淮已南,征求不息,人不复业,相率为盗,本一摇,忧患不浅。其所以然者,皆以争蛮貊不之地,乖子养苍生之道也。昔汉元纳贾捐之之谋而罢硃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车师之田,岂不慕尚虚名,盖惮劳人力也。近贞观年中克平九姓,立李思摩为可汗,使统诸部者,盖以夷狄叛则伐之,降则抚之,得推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此近之令典,经边之故事也。窃谓宜立阿史那斛瑟罗为可汗,委之四镇,继高氏绝国,使守安东。省军费于远方,并甲兵于上,使夷狄无侵侮之患则可矣,何必穷其窟,与蝼蚁校长短哉!但当敕边兵,谨守备,远斥侯,聚资粮,待其自致,然后击之。以逸待劳则战士力倍,以主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则寇无所得;自然贼深入则有颠踬之虑,浅入必无虏获之益。如此数年,可使二虏不击而服矣。”事虽不行,识者是之。

  凤阁舍人李峤知天官选事,始置员外官数千人。

  先是历官以是月为正月,以腊月为闰。太后正月甲子朔冬至,乃下制以为:“去晦仍见月,有天经。可以今月为闰月,来月为正月。”

  ◎ 圣历元年戊戌,公元六九八年

  正月,甲子朔,冬至,太后享通天宫;赦天下,改元。

  夏官侍郎宗楚客罢政事。

  ,二月,乙未,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罢为太子宾客。

  武承嗣、三思营求为太子,数使人说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太后意未决。狄仁杰每从容言于太后曰:“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太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预知。”仁杰曰:“王者为四海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义同一体,况臣备位宰相,岂得不预知乎!”又劝太后召还庐陵王。王方庆、王及善亦劝之。太后意稍寤。他,又谓仁杰曰:“朕梦大鹦鹉两翅皆折,何也?”对曰:“武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则两翼振矣。”太后由是无立承嗣、三思之意。

  孙万荣之围幽州也,移檄朝廷曰:“何不归我庐陵王?”吉顼与张易之、昌宗皆为控鹤监供奉,易之兄弟亲狎之。顼从容说二人曰:“公兄弟贵宠如此,非以德业取之也,天下侧目切齿多矣。不有大功于天下,何以自全?窃为公忧之!”二人惧,涕泣问计。顼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德,咸复思庐陵王。主上秋高,大业须有所付;武氏诸王非所属意。公何不从容劝主上立庐陵王以系苍生之望!如此,岂徒免祸,亦可以长保富贵矣。”二人以为然,承间屡为太后言之。太后知谋出于顼,乃召问之,顼复为太后具陈利害,太后意乃定。

  三月,己巳,托言庐陵王有疾,遣职方员外郎瑕丘徐彦伯召庐陵王及其妃、诸子诣行在疗疾。戊子,庐陵王至神都。

  夏,四月,庚寅朔,太后祀太庙。

  辛丑,以娄师德充陇右诸军大使,仍检校营田事。

  六月,甲午,命淮王武延秀下突厥,纳默啜女为妃;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摄官尚书,右武卫郎将杨齐庄摄司宾卿,赍金帛巨亿以送之。延秀,承嗣之子也。

  凤阁舍人襄张柬之谏曰:“自古未有中国亲王娶夷狄女者。”由是忤旨,出为合州刺史。

  秋,七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杜景俭罢为秋官尚书。

  八月,戊子,武延秀至黑沙南庭。突厥默啜谓阎知微等曰:“我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儿!此岂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闻李氏尽灭,唯两儿在,我今将兵辅立之。”乃拘延秀于别所,以知微为南面可汗,言使之主唐民也。遂发兵袭静难、平狄、清夷等军,静难军使慕容玄崱以兵五千降之。虏势大振,进寇妫、檀等州。前从阎知微入突厥者,默啜皆赐之五品、三品之服,太后悉夺之。

  默啜移书数朝廷曰:“与我蒸谷种,种之不生,一也。金银器皆行滥,非真物,二也。我与使者绯紫皆夺之,三也。缯帛皆疏恶,四也。我可汗女当嫁天子儿,武氏小姓,门户不敌,罔冒为昏,五也。我为此起兵,取河北耳。”

  监察御史裴怀古从阎知微入突厥,默啜官之,不受。囚,将杀之,逃归;抵晋,形容羸瘁。突骑噪聚,以为间谍,取其首以求功。有果毅尝为人所枉,怀古按直之,大呼曰:“裴御史也!”救之,得全。至都,引见,迁祠部员外郎。

  时诸州闻突厥入寇,方秋,争发民修城。卫州刺史太平敬晖谓僚属曰:“吾闻金汤非粟不守,奈何舍收获而事城郭乎?悉罢之,使归田,百姓大悦。

  甲午,鸾台侍郎、同平章事王方庆罢为麟台监。

  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恨不得为太子,意怏怏,戊戌,病薨。

  庚子,以官尚书武三思检校内史,狄仁杰兼纳言。

  太后命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仁杰举其子司府丞光嗣,拜地官员外郎,已而称职。太后喜曰:“卿足继祁奚矣!”

  通事舍人河南元行冲,博学多通,仁杰重之。行冲数规谏仁杰,且曰:“凡为家者必有储蓄脯醢以适口,参术以攻疾。仆窃计明公之门,珍味多矣,行冲请备药物之末。”仁杰笑曰:“吾药笼中物,何可一无也!”行冲名澹,以字行。

  以司属卿武重规为天兵中道大总管,右武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天兵西道总管,幽州都督下邽张仁愿为天兵东道总管,将兵三十万以讨突厥默啜;又以左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为天兵西道后军总管,将兵十五万为后援。

  癸丑,默啜寇飞狐,乙卯,陷定州,杀刺史孙彦高及吏民数千人。

  九月,甲子,以夏官尚书武攸宁同凤阁鸾台三品。

  改突厥默啜为斩啜。

  默啜使阎知微招谕赵州,知微与虏连手蹋《万岁乐》于城下。将军陈令英在城上谓曰:“尚书位任非轻,乃为虏蹋歌,独无惭乎!知微微曰:“不得已,《万岁乐》。”

  戊辰,默啜围赵州,长史唐般若翻城应之。刺史高睿与秦氏仰药诈死,虏舆之诣默啜,默啜以金师子带、紫袍示之曰:“降则拜官,不降则死!”睿顾其曰:“酬报国恩,正在今!”遂俱闭目不言。经再宿,虏知不可屈,乃杀之。虏退,唐般若族诛;赠睿冬官尚书,谥曰节。睿,颎之孙也。

  皇嗣固请逊位于庐陵王,太后许之。壬申,立庐陵王哲为皇太子,复名显。赦天下。

  甲戌,命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先是,募人月馀不满千人,及闻太子为帅,应募者云集,未几,数盈五万。

  戊寅,以狄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副元帅,右丞宋玄为长史,右台中丞崔献为司马,左台中丞吉顼为监军使。时太子不行,命仁杰知元帅事,太后亲送之。

  蓝田令薛讷,仁贵之子也,太后擢为左威卫将军、安东道经略。将行,言于太后曰:“太子虽立,外议犹疑未定;苟此命不易,丑虏不足平也。”太后深然之。王及善请太子赴外朝以慰人心,从之。以天官侍郎苏味道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味道前后在相位数岁,依阿取容,尝谓人曰:“处事不宜明白,但摸稜持两端可矣。”时人谓之“苏摸稜”

  癸未,突厥默啜尽杀所掠赵、定等州男女万馀人,自五回道去,所过,杀掠不可胜纪。沙吒忠义等但引兵蹑之,不敢。狄仁杰将兵十万追之,无所及。默啜还漠北,拥兵四十万,据地万里,西北诸夷皆附之,甚有轻中国之心。

  冬,十月,制:都下屯兵,命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归领之。

  癸卯,以狄仁杰为河北道安抚大使。时河北人为突厥所驱者,虏退,惧诛,往往亡匿。仁杰上疏,以为:“朝廷议者皆罪契丹、突厥所胁从之人,言其迹虽不同,心则无别。诚以山东近缘军机调发伤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重以官典侵渔,因事而起,枷杖之下,痛切肌肤,事迫情危,不循礼义。愁苦之地,不乐其生,有利则归,且图赊死,此乃君子之愧辱,小人之常行也。又,诸城入伪,或待天兵,将士求功,皆云攻得,臣忧滥赏,亦恐非辜。以经与贼同,是为恶地,至有污辱子,劫掠货财,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贼平之后,为恶更深。且贼务招携,秋毫不犯,今之归正,即是平人,翻被破伤,岂不悲痛!夫人犹水也,壅之则为泉,疏之则为川,通,岂有常!今负罪之伍,必不在家,宿草行,潜窜山泽,赦之则出,不赦则狂,山东群盗,缘兹聚结。臣以边尘暂起,不足为忧,中土不安,此为大事。罪之则众情恐惧,恕之则反侧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制从之。仁杰于是抚慰百姓,得突厥所驱掠者,悉递还本贯。散粮运以赈贫乏,修邮驿以济旋师。恐诸将及使者妄求供顿,乃自食蔬粝,其下无得侵扰百姓,犯者必斩。河北遂安。

  以夏官侍郎姚元崇、秘书少监李峤并同平章事。

  突厥默啜离赵州,乃纵阎知微使还。太后命磔于天津桥南,使百官共之,既乃C061其,剉其骨,夷其三族,疏亲有先未相识而同死者。

  褒公段瓚,志玄之子也,先没于突厥。突厥在赵州,瓚邀杨齐庄与之俱逃,齐庄畏怯,不敢发。瓚先归,太后赏之。齐庄寻至,敕河内王武懿宗鞫之;懿宗以为齐庄意怀犹豫,遂与阎知微同诛。既之如胃,气殜殜未死,乃决其腹,割心,投于地,犹趌々然跃不止。

  擢田归道为夏官侍郎,甚见亲委。

  蜀州每岁遣兵五百人戍姚州,路险远,死亡者多。蜀州刺史张柬之上言,以为:“姚州本哀牢之国,荒外绝域,山高水深。国家开以为州,未尝得其盐布之税,甲兵之用,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蛮夷,肝脑涂地,臣窃为国家惜之。请废姚州以隶巂州,岁时朝觐,同之蕃国。泸南诸镇亦皆废省,于泸北置关,百姓非奉使,无得交通往来。”疏奏,不纳。

  ◎ 圣历二年己亥,公元六九九年

  正月,丁卯朔,告朔于通天宫。

  壬戌,以皇嗣为相王,领太子右卫率。

  甲子,置控鹤临丞、主簿等官,率皆嬖宠之人,颇用才能文学之士以参之。以司卫卿张易之为控鹤监,银青光禄大夫张昌宗、左台中丞吉顼、殿中监田归道、夏官侍郎李迥秀、凤阁舍人薛稷、正谏大夫临汾员半千皆为控鹤监内供奉。稷,元超之从子也。半千以古无此官,且所聚多轻薄之士,上疏请罢之;由是忤旨,左迁水部郎中。

  腊月,戊子,以左台中丞吉顼为天官侍郎,右台中丞魏元忠为凤阁侍郎,并同平章事。

  文昌左丞宗楚客与弟司农卿晋卿,坐赃贿满万馀缗级第舍过度,楚客贬播州司马,晋卿峰州。太平公主观其第,叹曰:“见其居处,吾辈乃虚生耳!”

  辛亥,赐太子姓武氏;赦天下。

  太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贺。

  河南、北置武骑团以备突厥。

  ,一月,庚申,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攸宁罢为冬官尚书。

  二月,己丑,太后幸嵩山,过缑氏,谒升仙太子庙。壬辰,太后不豫,遣给事中栾城阎朝隐祷少室山。朝隐自为牺牲,沐浴伏俎上,请代太后命。太后疾小愈,厚赏之。丁酉,自缑氏还。

  初,吐蕃赞普器弩悉弄尚幼,论钦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略,诸胡畏之。钦陵居中秉政,诸弟握兵分据方面,赞婆常居东边,为中国患者三十馀年。器弩悉弄浸长,与大臣论岩谋诛之。会钦陵出外,赞普诈云出畋,集兵执钦陵亲二千馀人,杀之,遣使召钦陵兄弟,钦陵等举兵不受命。赞普将兵讨之,钦陵兵溃,自杀。夏,四月,赞婆帅所部千馀人来降,太后命右武卫铠曹参军郭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将骑之,以赞婆为特进、归德王。钦陵子弓仁,以所统吐谷浑七千帐来降,拜左玉钤卫将军、酒泉郡公。

  壬辰,以魏元忠检校并州长史,充天兵军大总管,以备突厥。娄师德为天兵军副大总管,仍充陇右诸军大使,专掌怀抚吐蕃降者。

  太后秋高,虑身后太子与诸武不相容。壬寅,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等为誓文,告天地于明堂,铭之铁券,藏于史馆。

  秋,七月,命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代会稽王武攸望。

  丙辰,吐谷浑部落一千四百帐内附。

  八月,癸丑,突骑施乌质勒遣其子遮弩入见。遣侍御史元城解琬安抚乌质勒及十姓部落。

  制:“州县长吏,非奏有敕旨,毋得擅立碑。”

  内史王及善虽无学术,然清正难夺,有大臣之节。张易之兄弟每侍内宴,无复人臣礼;及善屡奏以为不可。太后不悦,谓及善曰:“卿既高年,不宜更侍游宴,但检校阁中可也。”及善因称病,谒假月馀;太后不问。及善叹曰:“岂有中书令而天子可一不见乎?事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太后不许。庚子,以及善为文昌左相,太子尹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仍并同凤阁鸾台三品。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杨再思罢为左台大夫。丁未,相王兼检校安北大都护。以天官侍郎陆元方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

  纳言、陇右诸军大使娄师德薨。

  师德在河陇,前后四十馀年,恭勤不怠,民夷安之。沉厚宽恕,狄仁杰之入相也,师德实荐之;而仁杰不知,意颇轻师德,数挤之于外。太后觉之,尝问仁杰曰:“师德贤乎?”对曰:“为将能谨守边陲,贤则臣不知。”又曰:“师德知人乎?”对曰:“臣尝同僚,未闻其知人也。”太后曰:“朕之知卿,乃师德所荐也,亦可谓知人矣。”仁杰既出,叹曰:“娄公盛德,我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窥其际也。”是时罗织纷纭,师德久为将相,独能以功名终,人以是重之。

  戊申,以武三思为内史。

  九月,乙亥,太后幸福昌;戊寅,还神都。

  庚子,邢贞公王及善薨。

  河溢,漂济源百姓庐舍千馀家。

  冬,十月,丁亥,论赞婆至都,太后宠待赏赐甚厚,以为右卫大将军,使将其众守洪源谷。

  太子、相王诸子复出阁。

  太后自称制以来,多以武氏诸王及驸马都尉为成均祭酒,博士、助教亦多非儒士。又因郊丘,明堂,拜洛,封嵩,取弘文国子生为斋郎,因得选补。由是学生不复习业,二十年间,学校殆废,而向时酷吏所诬陷者,其亲友流离,未获原宥。凤阁舍人韦嗣立上疏,以为:“时俗侵轻儒学,先王之道,弛废不讲。宜令王公以下子弟,皆入国学,不听以它岐仕进。又,自扬、豫以来,制狱渐繁,酷吏乘间,专杀人以求进。赖陛下圣明,周、丘、王、来相继诛殛,朝野庆泰,若再睹和。至如仁杰、元忠,往遭按鞫,亦皆自诬,非陛下明察,则已为菹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为良辅。何乃前非而后是哉?诚由枉陷与甄明耳。臣恐向之负冤得罪者甚众,亦皆如是。伏望陛下弘天地之仁,广雷雨之施,自垂拱以来,罪无轻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复官爵,生者听还乡里。如此,则天下皆知昔之枉滥,非陛下之意,皆狱吏之辜,幽明欣,感通和气。”太后不能从。

  嗣立,承庆之异母弟也。母王氏,遇承庆甚酷,每杖承庆,嗣立必解衣请代;母不许,辄私自杖,母乃为之渐宽。承庆为凤阁舍人,以疾去职。嗣立时为莱芜令,太后召谓曰:“卿父尝言:‘臣有两儿,堪事陛下。’卿兄弟在官,诚如父言。朕今以卿代兄,更不用它人。”即拜凤阁舍人。

  是岁,突厥默啜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骨笃禄子默矩为右厢察,各主兵二万馀人;其子匐俱为小可汗,位在两察上,主处木昆等十姓,兵四万馀人,又号为拓西可汗。

  ◎ 久视元年庚子,公元七零零年

  正月,戊寅,内史武三思罢为特进、太子少保。天官侍郎、平章事吉顼贬安固尉。

  太后以顼有干略,故委以腹心。顼与武懿宗争赵州之功于太后前。顼魁岸辩口,懿宗短小伛偻,顼视懿宗,声气凌厉。太后由是不悦,曰:“顼在朕前,犹卑我诸武,况异时讵可倚!”他,顼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太宗有马名师子骢,肥逸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侍侧,言于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楇,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壮朕之志。今卿岂足污朕匕首!”顼惶惧流汗,拜伏求生,乃止。诸武怨其附太子,共发其弟冒官事,由是坐贬。

  辞,得召见,涕泣言曰:“臣今远离阙庭,永无再见之期,愿陈一言。”太后命之坐,问之,顼曰:“合水土为泥,有争乎?”太后曰:“无之。”又曰:“分半为佛,半为天尊,有争乎?”曰:“有争矣。”顼顿首曰:“宗室、外戚各当其分,则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犹为王,此陛下驱之使他必争,两不得安也。”太后曰:“朕亦知之。然业已如是,不可何如。”

  腊月,辛巳,立故太孙重润为邵王,其弟重茂为北海王。

  太后问鸾台侍郎、同平章事陆元方以外事,对曰:“臣备位宰相,有大事不敢不以闻;人间细事,不足烦圣听。”由是忤旨。庚寅,罢为司礼卿。

  元方为人清谨,再为宰相,太后每有迁除,多访之,元方密封以进,未尝漏。临终,悉取奏稿焚之,曰:“吾于人多德,子孙其未衰乎!”

  以西突厥竭忠事主可汗斛瑟罗为平西军大总管,镇碎叶。

  丁酉,以狄仁杰为内史。

  庚子,以文昌左丞书巨源为纳言。

  乙巳,太后幸嵩山;,一月,丁卯,幸汝州之温汤;戊寅,还神都。作三宫于告成之石淙。

  二月,乙未,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罢为太子宾客。

  三月,以吐谷浑青海王宣超为乌地也拔勤忠可汗。

  夏,四月,戊申,太后幸三宫避暑,有胡僧邀车驾观葬舍利,太后许之。狄仁杰跪于马前曰:“佛者戎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诡谲,直邀致万乘,以惑远近之人耳。山路险狭,不容侍卫,非万乘所宜临也。”太后中道而还,曰:“以成吾直臣之气。”

  五月,己酉朔,有食之。

  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长生药,三年而成,所费巨万。太后服之,疾小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视;去天册金轮大圣之号。

  六月,改控鹤为奉宸府,以张易之为奉宸令。太后每内殿曲宴,辄引诸武、易之及弟秘书监昌宗饮博嘲谑。太后掩其迹,乃命易之、昌宗与文学之士李峤等修《三教珠英》于内殿。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晋后身。太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鹤于庭中;文士皆赋诗以美之。太后又多选美少年为奉宸内供奉,右补阙硃敬则谏曰:“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近闻左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自媒衒,丑慢不,求为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臣职在谏诤,不敢不奏。”太后劳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赐彩百段。

  易之、昌宗竞以豪侈相胜。弟昌仪为洛令,请属无不从。尝早朝,有选人姓薛,以金五十两并状邀其马而赂之。昌仪受金,至朝堂,以状授天官侍郎张锡。数,锡失其状,以问昌仪,昌仪骂曰:“不了事人!我亦不记,但姓薛者即与之。”锡惧,退,索在铨姓薛者六十馀人,悉留注官。锡,文瓘之兄之子也。

  初,契丹将李楷固,善用鎉索及骑、舞槊,每陷陈,如鹘入乌群,所向披靡。黄麞之战,张玄遇、麻仁节皆为所鎉。又有骆务整者,亦为契丹将,屡败唐兵。及孙万荣死,二人来降。有司责其后至,奏请族之。狄仁杰曰:“楷固等并骁勇绝伦,能尽力于所事,必能尽力于我。若抚之以德,皆为我用矣。”奏请赦之。所亲皆止之,仁杰曰:“苟利于国,岂为身谋!”太后用其言,赦之。又请与之官,太后以楷固为左玉钤卫将军,务整为右武威卫将军,使将兵击契丹馀,悉平之。

  
段译

  则天顺圣皇后中之下神功元年(丁酉、697)

  唐纪二十二则天皇后神功元年(丁酉,公元697年)

  [1]正月,己亥朔,太后享通天宫。

  [1]正月,己亥朔(初一),太后在通天宫祭祀。

  [2]突厥默啜寇灵州,以许钦明自随。钦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酱、粱米及墨,意城中选良将、引兵、夜袭虏营,而城中无谕其意者。

  [2]突厥阿史那默啜侵扰灵州,带着俘获的唐将许钦明。许钦明到州城下大喊,要求给好酱、梁米和墨,意思是让城中选良将、领兵,夜袭敌人营垒,而城中竟没有人能领会他喊话所隐含的意思。

  [3]箕州刺史刘思礼学相人于术士张憬藏,憬藏谓思礼当历箕州,位至太师。思礼念太师人臣极贵,非佐命无以致之,乃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谋反,结朝士,托相术,许人富贵,俟其意悦,因说以“綦连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贵。”凤阁舍人王兼天官侍郎事,用思礼为箕州刺史。

  [3]箕州刺史刘思礼向术士张憬藏学相面,张憬藏说刘思礼将经历箕州刺史,做到太师的职位。刘思礼心想太师在大臣中非常显贵,不是君主的辅佐大臣不能担任,便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图谋造反,秘密勾结朝廷官员,利用相面的办法,为别人预言富贵,等把人说得高兴的时候,然后便说:“綦连耀将授命于天,您一定要依靠他才能获得富贵。”凤阁舍人王兼管天官侍郎事,便任用刘思礼为箕州刺史。

  明堂尉吉顼闻其谋,以告合宫尉来俊臣,使上变告之。太后使河内王武懿宗推之。懿宗令思礼广引朝士,许免其死,凡小忤意皆引之。于是思礼引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翻及王兄泾州刺史、弟监察御史助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穷楚毒以成其狱,壬戌,皆族诛之,亲连坐窜者千余人。

  明堂县尉吉顼知道刘思礼的阴谋,报告了合宫县尉来俊臣,让来俊臣向朝廷密告他谋反。太后派河内王武懿宗审问他,武懿宗命令刘思礼广泛牵连朝廷官员,答应可以赦免他的死罪,凡对武懿宗稍不顺从的人都牵连上。于是刘思礼牵连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执掌天官侍郎事务的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及王的哥哥泾州刺史王、弟弟监察御史王助等,共三十六家,都是海内知名人士。严刑拷打供定案后,壬戌(二十四),他们全都被灭族。他们的亲戚因株连而被放的有一千多人。

  初,懿宗宽思礼于外,使诬引诸人。诸人既诛,然后收思礼,思礼悔之。懿宗自天授以来,太后数使之鞫狱,喜诬陷人,时人以为周、来之亚。

  当初,武懿宗表面向刘思礼表示宽大,以便让他诬告牵连别人。等到被牵连的人处死后,他便逮捕刘思礼,刘思礼后悔了。武懿宗自天授年间以来,太后多次派他审讯囚犯,他喜欢诬陷人,当时人认为他是周兴、来俊臣第二。

  来俊臣擅其功,复罗告吉顼;顼上变,得召见,仅免。俊臣由是复用,而顼亦以此得进。

  来俊臣想独得这次事件的告发之功,又罗织罪名密告吉顼;吉顼因密告别的谋反事件获得太后召见,才得以幸免。来俊臣因此又得到重用,而吉顼也借此得以升官。

  俊臣人罗告司刑府史樊谋反,诛之。子讼冤于朝堂,无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刘如璇见之,窃叹而泣。俊臣奏如璇恶逆,下狱,处以绞刑;制州。

  来俊臣的徒罗织罪名告发司刑府史樊谋反,樊被处死。他的儿子诉冤于朝堂,无人敢受理,便刀自己剖腹。秋官侍郎上人刘如看见了,偷偷叹息流泪。来俊臣便上奏说刘如偏袒恶逆罪犯,他于是被逮捕入狱,判处绞刑;太后下令改判他放州。

  [4]尚乘奉御张易之,行成之族孙也,年少,美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荐易之弟昌宗入侍中,昌宗复荐易之,兄弟皆得幸于太后,常傅朱粉,衣锦绣。昌宗累迁散骑常侍,易之为司卫少卿;拜其母臧氏、韦氏为太夫人,赏赐不可胜纪,仍敕凤阁侍郎李迥秀为臧氏私夫。迥秀,大亮之族孙也。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晋卿皆候易之门庭,争执鞭辔,谓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

  [4]尚乘奉御张易之,是张行成的同族侄孙,年轻、貌美,精通音律。太平公主推荐张易之的弟弟张昌宗入侍宫中,张昌宗又推荐张易之,兄弟二人都得到太后的宠幸,常涂脂抹粉,穿华丽的衣服。张昌宗连续升官后任散骑常侍,张易之任司卫少卿;授给他们的母亲臧氏、韦氏太夫人的封号,赏赐多得数不清,又命令凤阁侍郎李迥秀为臧氏的姘夫。李迥秀,是李大亮的同族侄孙。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宗楚客、宗晋卿等人,时常等候在张易之家门口,争着为他执马鞭牵马,称张易之为五郎,张昌宗为六郎。

  [5]癸亥,突厥默啜寇胜州,平狄军副使安道买击破之。

  [5]癸亥(二十五),突厥阿史那默啜侵扰胜州,唐朝平狄军副使安道买将他们打败。

  [6]甲子,以原州司马娄师德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6]甲子(二十六),朝廷任命原州司马娄师德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7],三月,戊申,清边道总管王孝杰、苏宏晖等将兵十七万与孙万荣战于东硖石谷,唐兵大败,孝杰死之。

  [7]季,三月,戊申(十二),清边道总管王孝杰、苏宏晖等领兵十七万与契丹孙万荣战于东硖石谷,唐兵大败,王孝杰战死。

  孝杰遇契丹,帅兵为前锋,力战。契丹引退,孝杰追之,行背悬崖;契丹回兵薄之,宏晖先遁,孝杰坠崖死,将士死亡殆尽。管记洛张说驰奏其事。太后赠孝杰官爵,遣使斩宏晖以徇;使者未至,宏晖以立功得免。

  王孝杰和契丹人遭遇,率领兵为前锋,奋力作战。契丹人后退,王孝杰追击,行进到背靠悬崖的地方,契丹回兵近他,苏宏晖首先逃跑,王孝杰坠崖身死,战士几乎全部战死。管记洛人张说迅速奏明上述情况。太后追赠给王孝杰官爵,派遣使者前去将苏宏晖斩首示众;使者还未到达,苏宏晖因立功得以免死。

  武攸宜军渔,闻孝杰等败没,军中震恐,不敢进。契丹乘胜寇幽州,攻陷城邑,剽掠吏民,攸宜遣将击之,不克。

  武攸宜进军至渔,听说王孝杰等全军覆没,军中震惊,不敢前进。契丹人乘胜侵扰幽州,攻陷城池,劫掠官吏和百姓,武攸宜派部将攻击他们,不能取胜。

  [8]阎知微、田归道同使突厥,册默啜为可汗。知微中道遇突厥使者,辄与之绯袍、银带,且上言:“虏使至都,宜大为供张。”归道上言:“突厥背诞积年,方今悔过,宜待圣恩宽宥。今知微擅与之袍带,使朝廷无以复加;宜令反初服以俟朝恩。又,小虏使臣,不足大为供张。”太后然之。知微见默啜,舞蹈,其靴鼻;归道长揖不拜。默啜囚归道,将杀之,归道辞不挠,责其无厌,为陈祸福。阿波达干元珍曰:“大国使者,不可杀也。”默啜怒稍解,但拘留不遣。

  [8]阎知微、田归道一同出使突厥,封阿史那默嗓为可汗。阎知微中途遇到突厥使者,即送给他红袍、银带,并且上奏说:“突厥使者到达都城,应当大设帷帐接。”田归道上奏说:“突厥违反朝命不受节制多年,现在才悔过,应等待陛下的圣恩宽恕,现在阎知微却擅自给突厥使者红袍、银带,使得朝廷不能再恩赐他;应该让他仍穿原来的服装,以等待朝廷的恩赐。还有,小国的使臣,不值得大设帷帐接。”太后同意田归道的意见。阎知微见到阿史那默啜,行跪拜礼,吻他的靴尖;田归道只深深作揖而不跪拜。阿史那默啜因此囚田归道,还准备杀死他。田归道言词神态都坚强不屈,指责阿史那默啜不知足,并为他陈述祸福利害。阿波达干元珍说:“大国的使者,不可以杀死。”阿史那默啜的怒气才稍微消减,但将他拘留,不放他回国。

  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处之丰、胜、灵、夏、朔、代六州,至是,默啜求六州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并谷种、缯帛、农器、铁,太后不许。默啜怒,言辞悖慢。姚、杨再思以契丹未平,请依默啜所求给之。麟台少监、知凤阁侍郎赞皇李峤曰:“戎狄贪而无信,此所谓‘借寇兵资盗粮’也,不如治兵以备之。”、再思固请与之,乃悉驱六州降户数千帐以与默啜,并给谷种四万斛,杂彩五万段,农器三千事,铁四万斤,并许其昏。默啜由是益强。

  当初,咸亨年间,突厥人有投降的,唐朝都安置他们在丰、胜、灵、夏、朔、代六州,这时候阿史那默啜便要求这六州的降户和单于都护府所辖的地方,以及谷种、丝帛、农具、铁,太后不答应。阿史那默啜大怒,言词违逆傲慢。姚、杨再思因契丹尚未平定,请求足他的各项要求。麟台少监、知凤阁侍郎赞皇人李峤说:“戎狄贪婪而不讲信用,答应他的要求就是所谓‘借给敌寇兵员、资助盗贼粮食’,不如加强军备以防备他。”姚、杨再思坚持请求足他,于是全部送还六州降户数千帐,并给谷种四万斛,各种丝织品五万段,农具三千件,铁四万斤,答应他女儿的求婚。阿史那默啜从此益强大。

  田归道始得还,与阎知微争论于太后前。归道以为默啜必负约,不可恃和亲,宜为之备。知微以为和亲必可保。

  田归道这才得以回国,他与阎知微在太后面前展开争论。田归道认为阿史那默啜一定会背约,不可依仗和亲,应当做好防备工作。阎知微认为和亲一定可以依靠。

  [9]夏,四月,铸九鼎成,徙置通天宫。豫州鼎高丈八尺,受千八百石;余州高丈四尺,受千二百石;各图山川物产于其上,共用铜五十六万七百余斤。太后以黄金千两涂之,姚曰:“九鼎神器,贵于天质自然。且臣观其五采焕炳相杂,不待金色以为炫耀。”太后从之。自玄武门曳入,令宰相、诸王帅南北牙宿卫兵十余万人并仗内大牛、白象共曳之。

  [9]夏季,四月,朝廷铸成九鼎,移置于通天宫。豫州鼎高一丈八尺,能容纳一千八百石;其余各州鼎各高一丈四尺,能容纳一千二百石;分别在鼎上铸山川物产的图象,共用铜五十六万零七百余斤。太后想用一千两黄涂鼎,姚说:“九鼎是神器,可贵的是天质自然。而且我看它五光芒相互辉映,不须靠金色才放光采。”太后听从他的意见。九鼎自玄武门拽入,命令宰相、诸王率领南北衙卫军十余万人及仪仗队中的大牛、白象一同牵拽。

  [10]前益州长史王及善已致仕,会契丹作,山东不安,起为滑州刺史。太后召见,问以朝廷得失,及善陈治之要十余条。太后曰:“外州末事,此为根本,卿不可出。”癸酉,留为内史。

  [10]前益州长史王及善已退休,遇契丹作,崤山以东不安定,又被起用为滑州刺史。太后召见他,询问朝廷得失,王及善陈述治要务十多条。太后说:“外州的任务是次要的,朝廷为根本,你不可以出任刺史。”癸酉(初八),他被留下任内史。

  [11]癸未,以右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为神兵道行军大总管,与右豹韬卫将军何迦密将兵击契丹。五月,癸卯,又以娄师德为清边道副大总管,右武威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前军总管,将兵二十万击契丹。

  [11]癸未(十八),朝廷任命右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为神兵道行军大总管,与右豹韬卫将军何迦密领兵进攻契丹。五月,癸卯(初八),又任命娄师德为清边道副大总管,右武威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前军总管,领兵二十万进攻契丹。

  先是,有朱前疑者上书云:“臣梦陛下寿满八百。”即拜拾遗。又自言“梦陛下发白再玄,齿落更生”迁驾部郎中。出使还,上书曰:“闻嵩山呼万岁。”赐以绯算袋,时未五品,于绿衫上佩之。会发兵讨契丹,敕京官出马一匹供军,酬以五品。前疑买马输之,屡抗表求进阶;太后恶其贪鄙,六月,乙丑,敕还其马,斥归田里。

  这以前,有个叫朱前疑的人上书说:“我梦见陛下寿满八百岁。”太后当即授给他拾遗职务;又自称“梦见陛下头发白了又变黑,牙齿落又再生”又升任驾部郎中。他出使回来,上书说:“听到嵩山呼万岁。”又赐给他红算袋,当时他还不是五品官,只能在绿色衣服上佩带。遇上发兵讨伐契丹,朝廷命令京官献马一匹供军用,赐给五品官,朱前疑买马进献后,一再上表要求提升官阶;太后讨厌他贪鄙,六月,乙丑(初一),命令发还他的马,将他逐回农村。

  [12]右司郎中冯翊乔知之有美妾曰碧玉,知之为之不昏。武承嗣借以教诸姬,遂留不还。知之作《绿珠怨》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于裙带,大怒,讽酷吏罗告,族之。

  [12]右司郎中冯翊人乔知之有美妾名叫碧玉,乔知之因为有了她而不结婚。武承嗣借她来教诸姬妾,便留下她不让回去。乔知之写作《绿珠怨》送给她,她于是投井自杀。武承嗣从她裙带中搜得《绿珠怨》,大怒,示意酷吏罗织罪名上告,将乔知之灭族。

  [13]司仆少卿来俊臣倚势贪,士民妾有美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罗告其罪,矫称敕以取其,前后罗织诛人,不可胜计。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监察御史李昭德素恶俊臣,又尝庭辱秋官侍郎皇甫丈备,二人共诬昭德谋反,下狱。

  [13]司仆少卿来俊臣仗势贪求女,官民妾有漂亮的,千方百计夺取;有时指使人罗织罪名告发某人,然后假传太后命令夺取他的妾,前后罗织罪名杀人无法计算。自宰相以下,他登记姓名按顺序夺取他们的妾。他自称才能可比石勒。监察御史李昭德一贯憎恶来俊臣,又曾经在朝廷侮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备。这二人便共同诬告李昭德谋反,将他逮捕入狱。

  俊臣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又诬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国权,河东人卫遂忠告之。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系狱,有司处以极刑。太后赦之,奏上三,不出。王及善曰:“俊臣凶狡贪暴,国之元恶,不去之,必动摇朝廷。”太后游苑中,吉顼执辔,太后问以外事,对曰:“外人唯怪来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于国,朕方思之。”顼曰:“于安远告虺贞反,既而果反,今止为成州司马。俊臣聚结不逞,诬构良善,赃贿如山,冤魂路,国之贼也,何足惜哉!”太后乃下其奏。

  来俊臣想罗织罪名诬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又想诬告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衙卫军一同谋反,希望借此窃取国家权力,河东人卫遂忠告发他。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同揭发他的罪恶,将他关进监狱,有关部门判处他死刑。太后想赦免他,处死的奏章送上已经三天,仍不批下。王及善说:“来俊臣凶残狡猾,贪婪暴,是国家的大恶人,不除掉他,必然动摇朝廷。”太后游览宫廷园林时,吉顼牵马,太后向他询问宫外的事情,他回答说:“外边的人只奇怪处死来俊臣的奏章没有批下来。”太后说:“来俊臣有功于国家,我正在考虑这件事。”吉顼说:“于安远告虺贞谋反,后来真的反了,于安远现在只任成州司马。来俊臣聚集为非作歹的人,诬陷好人,贪赃受贿的财物堆积如山,被他冤屈而死的鬼魂满路,是危害国家的坏人,有什么可怜惜的!”太后于是批准处死他。

  丁卯,昭德、俊臣同弃市,时人无不痛昭德而快俊臣。仇家争啖俊臣之,斯须而尽,抉眼剥面,披腹出心,腾蹋成泥。太后知天下恶之,乃下制数其罪恶,且曰:“宜加赤族之诛,以雪苍生之愤,可准法籍没其家。”士民皆相贺于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

  丁卯(初三),李昭德、来俊臣一同在闹市被处死并暴尸,当时人无不痛惜李昭德,而为处死来俊臣拍手称快。仇家争相吃来俊臣的,片该之间便吃光,挖眼睛,剥面皮,剖腹取心,展转践踏成泥。太后知道天下人憎恨他,才下诏指责他的罪恶,而且说:“应该诛灭他全家族,以伸雪百姓的愤恨,可依法查抄他的家产。”官吏和百姓在路上相见时都互相庆贺说:“今后睡觉的人背部才可以贴着席子了。”

  俊臣以告綦连耀功,赏奴婢十人。俊臣阅司农婢,无可者,以西突厥可汗斛瑟罗家有细婢,善歌舞,得以为赏口,乃使人诬告斛瑟罗反。诸酋长诣阙割耳面讼冤者数十人。会俊臣诛,乃得免。

  来俊臣因告发綦连耀有功,太后赏给他奴婢十人。来俊臣查看司农寺管辖的官奴婢,没有合意的,因西突厥可汗斛瑟罗家有小婢,善于歌舞,来俊臣想获得她充作赏赐的奴婢,便指使人诬告斛瑟罗谋反。各酋长到宫门前阙楼下割耳划脸为他诉冤的有数十人。遇到来俊臣被处死,斛瑟罗才幸免于难。

  俊臣方用事,选司受其属请不次除官者,每铨数百人。俊臣败,侍郎皆自首。太后责之,对曰:“臣负陛下,死罪!臣国家法,罪止一身;违俊臣语,立见灭族。”太后乃赦之。

  来俊臣还掌权的时候,每次铨选,吏部受他嘱托越级授官的有数百人。来俊臣垮台后,侍郎都向朝廷自首。太后责备他们,他们说:“我们辜负陛下,该当死罪!但我们扰国家法度,只加罪于自身;我们如果违抗来俊臣的意旨,立即灭族。”太后于是赦免他们。

  上林令侯敏素谄事俊臣,其董氏谏之曰:“俊臣国贼,指将败,君宜远之。”敏从之。俊臣怒,出为武龙令。敏不往,曰:“速去勿留!”俊臣败,其岭南,敏独得免。

  上林令侯敏一贯巴结奉承来俊臣,他子董氏规劝他说:“来俊臣是危害国家的坏人,不久将失败,你应当离他远些。”侯敏听从她的意见。来俊臣因此大怒,调他出任武龙县令,他不想去。他子说:“快去,不要逗留!”来俊臣失败后,他的羽都放岭南,只有侯敏幸免。

  太后征于安远为尚食奉御,擢吉顼为右肃政中丞。

  太后征召于安远为尚食奉御,提升吉顼为右肃政中丞。

  [14]以检校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14]朝廷任命检校夏官侍郎宗楚客为同平章事。

  [15]武懿宗军至赵州,闻契丹将骆务整数千骑将至冀州,懿宗惧,南遁。或曰:“虏无辎重,以抄掠为资,若按兵拒守,势必离散,从而击之,可有大功。”懿宗不从,退据相州,委弃军资器仗甚众。契丹遂屠赵州。

  [15]武懿宗领军至赵州,听说契丹将领骆务整的数千骑兵将到冀州,武懿宗畏惧,想向南逃跑。有人说:“敌人没有辎重,靠抢掠作给养,我们若屯兵拒守,他们势必瓦解,然后乘机进击,可获得大的成功。”武懿宗不同意,退守相州,丢弃军用物资和武器很多。契丹于是在赵州城进行大屠杀。

  甲午,孙万荣为奴所杀。

  甲午(三十),契丹孙万荣被家奴杀死。

  万荣之破王孝杰也,于柳城西北四百里依险筑城,留其老弱妇女,所获器仗资财,使妹夫乙冤羽守之,引兵寇幽州。恐突厥默啜袭其后,遣五人至黑沙,语默啜曰:“我已破王孝杰百万之众,唐人破胆,请与可汗乘胜共取幽州。”三人先至,默啜喜,赐以绯袍。二人后至,默啜怒其稽缓,将杀之,二人曰:“请一言而死。”默啜问其故,二人以契丹之情告。默啜乃杀前三人而赐二人绯,使为乡导,发兵取契丹新城,杀所获凉州都督许钦明以癸天;围新城三,克之,尽俘以归。使乙冤羽驰报万荣。

  孙万荣打败王孝杰后,在柳城西北四百里处凭借险要地势筑城,留下老弱、妇女和所缴获的武器资财,派他的妹夫乙冤羽留守,自己领兵侵扰幽州。他恐怕突厥阿史那默啜袭击他的背后,便派五个人到黑沙,对阿史那默啜说:“我已打败王孝杰的百万大军,唐朝人已被吓破了胆,请与您乘胜共同攻取幽州。”其中三人先到,阿史那默嗓高兴,赐给他们红袍。二人后到,阿史那默啜因他们迟缓拖延而发怒,要杀死他们。这二人说:“请进一言而后再死。”阿史那默啜问为什么,二人报告了契丹的真实用意。阿史那默啜于是杀死先到的三个人,赐给后到的二人红袍,让他们充当向导,发兵进取契丹所筑新城,杀死被他们俘虏的原唐朝凉州都督许钦明祭天;突厥包围新城,三天后攻陷,全部俘虏该城的契丹人,让乙冤羽迅速报告孙万荣新城失守的消息。

  时万荣方与唐兵相持,军中闻之,惧。奚人叛万荣,神兵道总管杨玄基击其前,奚兵击其后,获其将何阿小。万荣军大溃,帅轻骑数千东走。前军总管张九节遣兵邀之于道,万荣穷蹙,与其奴逃至潞水东,息于林下,叹曰:“今归唐,罪已大。归突厥亦死,归新罗亦死。将安之乎!”奴斩其首以降,枭之四方馆门。其余众及奚、皆降于突厥。

  当时孙万荣正与唐兵对峙,军中听到新城失守的消息,震惊不安,奚人背叛孙万荣,神兵道总管杨玄基攻击他前面,奚人攻击他后面,俘获他的将领何阿小。孙万荣军溃散,孙万荣率轻骑数千向东逃走。唐前军总管张九节派兵在中途截击,孙万荣走投无路,与家奴逃至潞水东边,在树林下休息,叹息说:“现在想归降唐朝,罪恶已大。归降突厥是死,归降新罗也是死。将向何处去呢!”家奴砍下他的脑袋向唐朝投降,他的脑袋被挂在四方馆门前示众。他的余众及奚人、人都向突厥投降。

  [16]戊子,特进武承嗣、官尚书武三思并同凤阁鸾台三品。

  [16]戊子(二十四),特进武承嗣、官尚书武三思并任同凤阁鸾台三品。

  [17]辛卯,制以契丹初平,命河内王武懿宗、娄师德及魏州刺史狄仁杰分道安抚河北。懿宗所至残酷,民有为契丹所协从复来归者,懿宗皆以为反,生刳取其胆。先是,何阿小嗜杀人,河北人为之语曰:“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17]辛卯(二十七),太后下令,因契丹刚平定,命河内王武懿宗、娄师德及魏州刺史狄仁杰分路到黄河以北各地安顿抚恤百姓。河内王武懿宗所到之处使用刑法非常残酷,百姓有被迫跟从契丹而后又回来的,武懿宗都认为是反叛,将他们活活剖腹取胆。这以前,契丹何阿小好杀人,这时候黄河以北的人就说:“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18]秋,七月,丁酉,昆明内附,置窦州。

  [18]秋季,七月,丁酉(初三),昆明归附唐朝,唐朝在该地设置窦州。

  [19]武承嗣、武三思并罢政事。

  [19]武承嗣、武三思一起罢除相职。

  [20]庚午,武攸宜自幽州凯旋。武懿宗奏河北百姓从贼者请尽族之,左拾遗王求礼庭折之曰:“此属素无武备,力不胜贼,苟从之以求生,岂有叛国之心!懿宗拥强兵数十万,望风退走,贼徒滋蔓,又委罪于草野诖误之人,为臣不忠,请先斩懿宗以谢河北!”懿宗不能对。司刑卿杜景俭亦奏:“此皆胁从之人,请悉原之。”太后从之。

  [20]庚午(二十四),武攸宜从幽州凯旋。武懿宗奏请将黄河以北跟从契丹的百姓全部灭族,左拾遗王求礼在朝廷驳斥他说:“这些百姓从来没有武装,没有力量打败敌人,一时顺从敌人以求生存,哪里有叛国的用心!武懿宗拥有强兵数十万,看到敌人的气势就退走,结果使敌人的势力蔓延,他又想把罪过推卸给民间受连累的人,这是作臣下的不忠,请先斩武懿宗以向黄河以北的百姓致歉!”武懿宗哑口无言。司刑卿杜景俭也上奏说:“这些百姓都是被迫跟从契丹的,请全部原谅他们。”太后听从他的意见。

  [21]八月,丙戌,纳言姚坐事左迁益州长史,以太子尹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凤阁鸾台三品。

  [21]八月,丙戌(二十三),纳言姚因事获罪降职为益州长史。朝廷任命太子尹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凤阁鸾台三品。

  [22]九月,壬辰,大享通天宫,大赦,改元。

  [22]九月,壬辰(疑误),太后合祭于通天宫,大赦天下罪人,更改年号。

  [23]庚戌,娄师德守纳言。

  [23]庚戌(十七),娄师德代理纳言。

  [24]甲寅,太后谓侍臣曰:“顷者周兴、来俊臣按狱,多连引朝臣,云其谋反;国有常法,朕安敢违!中间疑其不实,使近臣就狱引问,得其手状,皆自承服,朕不以为疑。自兴、俊臣死,不复闻有反者,然则前死者不有冤?”夏官侍郎姚元崇对曰:“自垂拱以来坐谋反死者,率皆兴等罗织,自以为功。陛下使近臣问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动摇!所问者若有翻覆,惧遭惨毒,不若速死。赖天启圣心,兴等伏诛,臣以百口为陛下保,自今内外之臣无复反者;若微有实状,臣请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悦曰:“时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刑之主;闻卿所言,深合朕心。”赐元崇钱千缗。

  [24]甲寅(二十一),太后对身边的大臣说:“近期以来周兴、来俊臣审理案件,多牵连朝廷大臣,说他们谋反;国家有固定的法律,朕怎么敢违反!有时怀疑它不真实,指派亲信大臣到监狱提问,得到犯人的自供状,都是自己承认的,朕便不加怀疑。自从周兴、来俊臣死后,不再听说有谋反的人,这样看来,以前被处死的人不是有冤枉吗?”夏官侍郎姚元崇回答说:”自垂拱年间以来因谋反罪被处死的人,大概都是由于周兴等罗织罪名,以便自己求取功劳造成的。陛下派亲近大臣去查问,这些亲近大臣也不能保全自己,哪里还敢动摇他们的结论!被问的人如果翻供,又惧怕惨遭毒刑,与其那样不如早死。仰赖上天启迪圣心,周兴等被诛灭,我以一家百口人的生命向陛下担保,今后朝廷内外大臣不会再有谋反的人;若稍有谋反的事实,我愿承受知而不告的罪过。”太后高兴地说:“以前的宰相都顺着周兴他们,使他们得逞,贻误朕成为滥用刑罚的君主;听到你说的话,很合朕心意。”于是赏赐姚元崇钱一千缗。

  时人多为魏元忠讼冤者,太后复召为肃政中丞。元忠前后坐弃市窜者四。尝侍宴,太后问曰:“卿往者数负谤,何也?”对曰:“臣犹鹿耳,罗织之徒得臣为羹,臣安所避之!”

  当时有很多人为魏元忠诉冤,太后又召回他担任肃政中丞。魏元忠前后被判处死刑和放共有四次。有一次曾陪从太后宴饮,太后问他:“你从前多次蒙受诽谤,为什么?”回答说:“我好比鹿,罗织罪名的人想得到我的作羹,我如何能躲过他们!”

  [25]冬,闰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杰为鸾台侍郎,司刑卿杜景俭为凤阁侍郎,并同平章事。

  [25]冬季,闰十月,甲寅(二十一),朝廷任命幽州都督狄仁杰为鸾台侍郎,司刑卿杜景俭为凤阁侍郎,一并任同平章事。

  仁杰上疏以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略之外,故东拒沧海,西阻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岭,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纪,声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国家尽兼之矣。诗人矜薄伐于太原,美化行于江、汉,则三代之远裔,皆国家之域中也。若乃用武方外,邀功绝域,竭府库之实以争不之地,得其人不足增赋,获其土不可耕织,苟求冠带远夷之称,不务固本安人之术,此秦皇、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业也。始皇穷兵极武,务求广地,死者如麻,致天下溃叛。汉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穷,盗贼蜂起;末年悔悟,息兵罢役,故能为天所。近者国家频岁出师,所费滋广,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加,百姓虚弊。今关东饥馑,蜀、汉逃亡,江、淮已南,征求不息,人不复业,相率为盗,本一摇,忧患不浅。其所以然者,皆以争蛮貊不之地,乖子养苍生之道也。昔汉元纳贾捐之之谋而罢朱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车师之田,岂不慕尚虚名,盖惮劳人力也。近贞观中克平九姓,立李思摩为可汗,使统诸部者,盖以夷狄叛则伐之,降则抚之,得推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此近之令曲,经边之故事也。窃谓宜立阿史那斛瑟罗为可汗,委之四镇,继高氏绝国,使守安东。省军费于远方,并甲兵于上,使夷狄无侵侮之患则可矣,何必穷其窟,与蝼蚁校长短哉!但当敕边兵,谨守备,远斥候,聚资粮,待其自致,然后击之。以逸待劳则战士力倍,以主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则寇无所得;自然二贼深入则有颠踬之虑,浅入必无寇获之益。如此数年,可使二虏不击而服矣。”事虽不行,识者是之。

  狄仁杰上疏认为:“天生四夷,都在先王疆界之外,所以东边抵达沧海,西边阻隔沙,北边横着大沙漠,南边阻隔着五岭,这是上天用以限制夷狄而隔开中原和外夷的险阻。从典籍记载看,声威教化所至,三代不能到的地方,国家都已经全部兼并了。诗人夸耀周宣王北伐到达太原、周文王美好的教化推行于江、汉域,可见三代边远的地方,现在都成为国家的内地了。若还用武于境外之地,求取功利于极远的地方,耗尽府库的积蓄去争夺贫脊不之地,得到那里的人民不能增加赋税收入,得到那里的土地不可以耕种纺织,姑且追求使远夷成为文明之邦的名声,而不致力于巩固根本、安定百姓的办法,这是秦始皇、汉武帝所推行的方针,不是五帝、三王的事业。秦始皇不断滥用武力,追求扩大疆土,死人极多,以致天下崩溃,人民造反。汉武帝征伐四夷,使得百姓穷困,盗贼蜂拥而起;晚年悔悟,停止军事行动,罢除徭役,所以能得到上天保。近来国家每年频繁出兵,耗费益增大,西边戍守四镇,东边戍守安东,征兵益增加。百姓空虚疲乏。现在潼关以东地区饥荒,蜀、汉地区百姓逃亡,江、淮以南,征税不停,百姓不能从事生产,便会相随作强盗,根本一发生动摇,忧患不浅。所以形成这种状况,都因为争夺蛮貊的贫脊之地,背离了爱抚养育百姓的道理。从前汉元帝采纳贾捐之的计谋而取消朱崖郡,汉宣帝用魏相的策略而放弃车师的田地,他不是不想崇尚虚名,而是恐怕耗费人力的缘故。近世贞观中期,平定突厥九姓,立李思摩为可汗,让他统辖各部族的原因,就是当夷狄反叛则应讨伐他们,降伏则应安抚他们,这符合应当灭亡的就推倒它、应当存在的就巩固它的道理,可使国家没有因戍守边远地区而劳民的征役。这就是近期国家的规章,经略边疆的先例。我以为应该立阿史那斛瑟罗为可汗,委托给他四镇,恢复已灭亡的高丽国,让它的国王高氏镇守安东。我们可以节省戍守远方的军费,集中兵力于边上,让夷狄没有越境侵侮的祸患就可以了,何必穷追他们藏身的巢,与蝼蚁之辈较量长短呢!只应当命令边境士兵谨慎设防,向远处派遣侦察人员,积聚物资粮食,等到敌人来进攻,然后才给以还击。以逸待劳则战士的战斗力就会倍增,以主人防御客人则我方就能获得便利,坚壁清野则敌人便得不到什么;结果突厥和吐蕃人深入我方领土则有颠覆的忧虑,浅入必然得不到什么好处。这样坚持数年,便可以使突厥和吐蕃人不战而自服了。”这事虽然没有实行,但有识之士都认为他的意见正确。

  [26]凤阁舍人李峤知天官选事,始置员外官数千人。

  [26]凤阁舍人李峤主持天官铨选职官之事,开始设置员外官数千人。

  [27]先是历官以是月为正月,以腊月为闰。太后正月甲子朔冬至,乃下制以为“去晦仍见月,有天经。可以今月为闰月,来月为正月。”

  [27]这以前,朝廷历官以本月为正月,以腊月为闰月。太后想以正月甲子朔为冬至,便下诏以为“上月晦仍然看见月亮,偏离天道常规。可以本月为闰月,下月为正月。”

  圣历元年(戊戌、698)

  圣历元年(戊戌,公元698年)

  [1]正月,甲子朔,冬至,太后享通天宫;赦天下,改元。

  [1]正月,甲子朔(疑误),冬至,太后在通天宫祭祀;大赦天下,更改年号。

  [2]夏官侍郎宗楚客罢政事。

  [2]夏官侍郎宗楚客罢免相职。

  [3],二月,乙未,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罢为太子宾客。

  [3]季,二月,乙未(初四),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被罢免为太子宾客。

  [4]武承嗣、三思营求为太子,数使人说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太后意未决。狄仁杰每从容言于太后曰:“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姑于庙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预知。”仁杰曰:“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义同一体,况臣备位宰相,岂得不预知乎!”又劝太后召还庐陵王。王方庆、王及善亦劝之。太后意稍寤。他,又谓仁杰曰:“朕梦大鹦鹉两翼皆折,何也?”对曰:“武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则两翼振矣。”太后由是无立承嗣、三思之意。

  [4]武承嗣、武三思谋求充当太子,多次指使人劝太后说:“自古以来的天子没有以外姓人为继承人的。”太后还拿不定主意,狄仁杰常从容不迫地对太后说:“太宗文皇帝不避风雨,亲自冒着刀箭镞,平定天下,传给子孙。高宗大帝将两个儿子托付陛下。陛下现在却想将国家移交给外姓,这不是不符合上天的意思吗?而且姑侄与母子相比谁更亲?陛下立儿子为太子,则千秋万岁之后,配祭太庙,代代相承,没有穷尽;立侄儿为太子,则未听说过侄儿当了天子而合祭姑姑于太庙的。”太后说:“这是朕家里的事,你不要参与。”狄仁杰说:“君王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谁不是臣妾,什么事不是陛下家里的事!君主是元首,臣下为四肢,意思是一个整体,何况我凑数任宰相,哪 能不参与呢!”他又劝太后召回庐陵王。王方庆、王及善也劝说太后。太后心里稍微醒悟。有一天,太后又对狄仁杰说:“我梦见大鹦鹉两翼都折断,这是什么意思?”回答说:“武是陛下的姓,两翼是两个儿子。陛下起用两个儿子,则两翼便振作起来了。”太后因此便打消了立武承嗣、武三思为太子的意思。

  孙万荣之围幽州也,移檄朝廷曰:“何不归我庐陵王?”吉顼与张易之、昌宗皆为控鹤监供奉,易之兄弟亲狎之。顼从容说二人曰:“公兄弟贵宠如此,非以德业取之也,天下侧目切齿多矣。不有大功于天下,何以自全?窃为公忧之!”二人惧,涕问计。顼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德,咸复思庐陵王。主上秋高,大业须有所付;武氏诸王非所属意。公何不从容劝上立庐陵王以系苍生之望!如此,非徒免祸,亦可以长保富贵矣。”二人以为然,承间屡为太后言之。太后知谋出于顼,乃召问之,顼复为太后具陈利害,太后意乃定。

  孙万荣包围幽州,传送檄文给朝廷说:“为何不送回我们的庐陵王?”吉顼与张易之、张昌宗都任控鹤监供奉,张易之兄弟与吉顼亲近。吉顼不慌不忙地劝他二人说:“您们兄弟如此贵显得宠,但并不是靠品德功业取得的,天下对你们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人很多。没有大功劳于天下,用什么保全自己?我为你们担忧!”二人畏惧,着泪询问计策。吉顼说:“天下官民还未忘记唐朝的恩德,都还思念着庐陵王。皇上年事已高,皇帝的大业需有所付托;武氏诸王不是她注意的对象,您何不从容地劝皇上立庐陵王以维系百姓的期望!这样,不但可以免祸,也可以长期保持富贵了。”二人认为对,趁机一再劝说太后。太后知道这个主意出自吉顼,就召他询问,吉顼又为太后备陈利害,太后的主意才最后定下来。

  三月,己巳,托言庐陵王有疾,遣职方员外郎瑕丘徐彦伯召庐陵王及其妃、诸子诣行在疗疾。戊子,庐陵王至神都。

  三月,己巳(初九),朝廷假托庐陵王有病,派遣职方员外郎瑕丘人徐彦伯召庐陵王和他的妃、儿子们到太后驻地治病。戊子(二十八),庐陵王到达神都洛

  [5]夏,四月,庚寅朔,太后祀太庙。

  [5]夏季,四月,庚寅朔(初一),太后祭祀太庙。

  [6]辛丑,以娄师德充陇右诸军大使,仍检校营田事。

  [6]辛丑(十二),朝廷派娄师德充任陇右诸军大使,并检校屯田事。

  [7]六月,甲午,命淮王武延秀入突厥,纳默啜女为妃;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摄官尚书,右武卫郎将杨齐庄摄司宾卿,赍金帛巨亿以送之。延秀,承嗣之子也。

  [7]六月,甲午(初六),太后命令淮王武延秀前往突厥,娶阿史那默啜的女儿为王妃;命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代理官尚书,右武卫郎将杨齐庄代理司宾卿,携带大量的金帛送给突厥。武延秀就是武承嗣的儿子。

  凤阁舍人襄张柬之谏曰:“自古未有中国亲王娶夷狄女者。”由是忤旨,出为合州刺史。

  凤阁舍人襄人张柬之进谏说:“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中国亲王娶夷狄女人为的。”因此违反太后的旨意,被外放为合州刺史。

  [8]秋,七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杜景俭罢为秋官尚书。

  [8]秋季,七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杜景俭罢相职,改任秋官尚书。

  [9]八月,戊子,武延秀至黑沙南庭。突厥默啜谓阎知微等曰:“我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儿!此岂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闻李氏尽灭,唯两儿在,我今将兵辅立之。”乃拘延秀于别所,以知微为南面可汗,言使之主唐民也。遂发兵袭静难、平狄、清夷等军,静难军使慕容玄以兵五千降之。虏势大振,进寇妫、檀等州。前从阎知微入突厥者,默啜皆赐之五品、三品之服,太后悉夺之。

  [9]八月,戊子(初一),武延秀到达黑沙南庭。突厥阿史那默啜对阎知微等说:“我想把女儿嫁给李氏,哪里要武氏的儿子呢!这难道是天子的儿子吗!我们突厥累世受李氏的恩典,听说李氏全被消灭,只有两个儿子还在,我现在要带兵去辅助他登上帝位。”于是他拘武延秀于另外的地方,任命阎知微为南面可汗,说准备让他掌管唐朝百姓,发兵袭击唐朝静难、平狄、清夷等军,唐朝静难军使慕容玄率兵五千投降。突厥兵势大为振作,进而侵扰妫、檀等州。这以前随阎知微入突厥的人,阿史那默啜都赐给他们五品、三品的官服,太后全都予以没收。

  默啜移书数朝廷曰:“与我蒸谷种,种之不生,一也。金银器皆行滥,非真物,二也。我与使者绯紫皆夺之,三也。缯帛皆疏恶,四也。我可汗女当嫁天子儿,武氏小姓,门户不敌,罔冒为昏,五也。我为此起兵,取河北耳。”

  阿史那默啜发文书指责唐朝廷说:“给我蒸过的谷种,播种后不生长,这是一。送来的金银器皿都质地极差,不是真货,这是二。我赐给使者红、紫官服都被没收,这是三。送来的缯帛都稀疏劣,这是四。我可汗的女儿应当嫁天子的儿子,武氏是小姓,门户不相当,却来假冒骗婚,这是五。我为此而起兵,想取得黄河以北的土地。”

  监察御史裴怀古从阎知微入突厥,默啜官之,不受。囚,将杀之,逃归;抵晋,形容羸悴。突骑噪聚,以为间谍,取其首以求功。有果毅尝为人所枉,怀古按直之,大呼曰:“裴御史也。”救之,得全。至都,引见,迁祠部员外郎。

  监察御史裴怀古随从阎知微入突厥,阿史那默啜想让他当官,他不接受。他被囚,将被处死,逃跑归来;中途到达晋,容貌瘦弱憔悴,唐军的精锐骑兵鼓噪聚集,以为他是间谍,打算砍下他的脑袋以求取功劳。有一名果毅曾经被别人诬陷,裴怀古为他查清平反,这时大喊说:“这是裴御史!”援救他,使他得以保全。他回到都城,太后接见,升任祠部员外郎。

  时诸州闻突厥入寇,方秋,争发民修城。卫州刺史太平敬晖谓僚属曰:“吾闻金汤非粟不守,奈何舍收获而事城郭乎?”悉罢之,使归田,百姓大悦。

  当时,各州听说突厥入侵,正当秋收,争相征调农民修缮城池。卫州刺史太平人敬晖对僚属说:“我听说极坚固的城池,如果没有粮食也守不住,怎么能放弃收割而专门修缮城郭呢?”下令全部停工,放农民回田间生产,百姓很高兴。

  [10]甲午,鸾台侍郎、同平章事王方庆罢为麟台监。

  [10]甲午(初七),鸾台侍郎、同平章事王方庆被罢免为麟台监。

  [11]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恨不得为太子,意怏怏,戊戌,病薨。

  [11]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怨恨自己不能当太子,心里不高兴,戊戌(十一),病死。

  [12]庚子,以官尚书武三思检校内史,狄仁杰兼纳言。

  [12]庚子(十三),朝廷任命官尚书武三思为检校内史,狄仁杰兼纳言。

  太后命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仁杰举其子司丞光嗣,拜地官员外郎,已而称职。太后喜曰:“卿足继祁奚矣。”

  太后命令宰相各荐举尚书郎一人。狄仁杰荐举自己的儿子司府丞狄光嗣,被任命为地官员外郎,后来他很胜任这个职务,太后高兴地说:“你可以继承古代荐举自己儿子的祁奚了。”

  通事舍人河南元行冲,博学多通,仁杰重之。行冲数规谏仁杰,且曰:“凡为家者必有储蓄脯蓄醢以适口,参术以攻疾。仆窃计明公之门,珍味多矣,行冲请备药物之末。”仁杰笑曰:“吾药笼中物,何可一无也!”行冲名澹,以字行。

  通事舍人河南人元行冲,学识渊溥,通晓的事情多,狄仁杰器重他。元行冲多次规劝狄仁杰,并且说:“凡居家的人必定储备干酱以适应口味,储存人参、白术等药材以治病。我私下估计您家里山珍海味很多,我只请求列居药物的末位。”狄仁杰笑着说:“你是我药笼里的东西,怎么可以一天没有呢!”元行冲,名叫澹,字行冲,人们习惯称呼他的字。

  [13]以司属卿武重规为天兵中道大总管,右武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天兵西道总管,幽州都督下张仁愿为天兵东道总管,将兵三十万以讨突厥默啜;又以左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为天兵西道后军总管,将兵十五万为后援。

  [13]朝廷任命司属卿武重规为天兵中道大总管,右武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天兵西道总管,幽州都督下人张仁愿为天兵东道总管,领兵三十万以讨伐突厥阿史那默啜;又任命左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为天兵西道后军总管,领兵十五万为后援部队。

  癸丑,默啜寇飞狐,乙卯,陷定州,杀刺史孙彦高及吏民数千人。

  癸丑(二十六),阿史那默啜侵扰飞狐县,乙卯(二十八),攻陷定州,杀州刺史孙彦高及官民数千人。

  [14]九月,甲子,以夏官尚书武攸宁同凤阁鸾台三品。

  [14]九月,甲子(初七),朝廷任命复官尚书武攸宁为同凤阁鸾台三品。

  [15]改默啜为斩啜。

  [15]朝廷改称阿史那默啜为斩啜。

  默啜使阎知微招谕赵州,知微与虏连手蹋《万岁乐》于城下。将军陈令英在城上谓曰:“尚书位任非轻,乃为虏蹋歌,独无惭乎!”知微微呤曰:“不得已,《万岁乐》。”

  阿史那默啜指派阎知微招抚晓示赵州官民,阎知微与突厥人在赵州城下手拉手、脚踏地唱《万岁乐》曲。将军陈令英在城上说道:“尚书职位不轻,却为敌人踏地歌唱,难道不感到惭愧吗!”阎知微低声唱道:“不得已,《万岁乐》。”

  戊辰,默啜围赵州,长史唐般若翻城应之。刺史高睿与秦氏仰药诈死,虏舆之诣默啜,默啜以金狮子带、紫袍示之曰:“降则拜官,不降则死!”睿顾其曰:“酬报国恩,正在今!”遂俱闭目不言。经再宿,虏知不可屈,乃杀之。虏退,唐般若族诛;赠睿冬官尚书,谥曰节。睿,之孙也。

  戊辰(十一),阿史那默啜围攻赵州。长史唐般若出城接应敌人。刺史高睿和子秦氏服药装死,敌人把他们抬到阿史那默啜面前,阿史那默啜向他们出示金狮子带、紫袍,说:“投降则授官,不投降则处死!”高睿看着他子,他子说:“报答国家的恩典,正在今天!”于是两人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到了第二天晚上,敌人知道不能使他们屈服,便杀死他们。敌人退走后,唐般若被灭族;朝廷追赠高睿为冬官尚书,定谥号为“节”高睿是高的孙子。

  [16]皇嗣固请逊位于庐陵王,太后许之。壬申,立庐陵王哲为皇太子,复名显。赦天下。

  [16]皇嗣坚持请求让位于庐陵王,太后同意。壬申(十五),立庐陵王李哲为皇太子,恢复原来的名字李显,大赦天下。

  甲戌,命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先是,募人月余不满千人,及闻太子为元帅,应募者云集,未几,数盈五万。

  甲戌(十七),朝廷任命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讨伐突厥。这以前,朝廷招募人,经过一个多月还招不满一千人,等到听说太子任元帅,应募的人非常多,不久便招满五万人。

  戊寅,以狄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副元帅,右丞宋元为长史,右台中丞崔献为司马,左台中丞吉顼为监军使。时太子不行,命仁杰知元帅事,太后亲送之。

  戊寅(二十一),朝廷任命狄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副元帅,右丞宋元为长史,右台中丞崔献为司马,左台中丞吉顼为监军使。当时太子没有出征,朝廷命令狄仁杰主持元帅的事务,太后亲自为他送行。

  蓝田令薛讷,仁贵之子也,太后擢为左威卫将军、安东道经略。将行,言于太后曰:“太子虽立,外议犹疑未定;苟此命不易,丑虏不足平也。”太后深然之。王及善请太子赴外朝以慰人心,从之。

  蓝田县令薛讷,是薛仁贵的儿子,太后提升他为左威卫将军、安东道经略。将出行,他对太后进言说:“虽然已经立太子,但外面的议论,还疑虑不定;如果立太子的命令不改变,突厥完全可以平定。”太后很赞同。王及善请求让太子和群臣一起在外庭朝见太后,以安定人心,获得同意。

  [17]以天官侍郎苏味道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味道前后在相位数岁,依阿取容,尝谓人曰:“处事不宜明白,但摸棱持两端可矣。”时人谓之“苏摸棱”

  [17]朝廷任命天官侍郎苏味道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苏味道在宰相任上前后数年,曲意奉,取悦于人,曾对人说:“处理事情不应当明白,只要模棱两可就可以了。”因此当时人称他为“苏模棱”

  [18]癸未,突厥默啜尽杀所掠赵、定等州男女万余人,自五回道去,所过,杀掠不可胜纪。沙吒忠义等但引兵蹑之,不敢。狄仁杰将兵十万追之,无所及。默啜还漠北,拥兵四十万,据地万里,西北诸夷皆附之,甚有轻中国之心。

  [18]癸未(二十六),突厥阿史那默啜全部杀死在赵、定等州抢掠的一万余人,从五回道退走,所经过的地方,杀的人和抢掠的东西无法计算。沙吒忠义等只领兵跟随,不敢迫近。狄仁杰领兵十万追击,没有追上。阿史那默啜返回漠北,拥兵四十万,占据土地一万里,西北各族都归附他,很有轻视中国的想法。

  [19]冬,十月,制:都下屯兵,命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归领之。

  [19]冬季,十月,太后命令:都城的驻军,由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归率领。

  [20]癸卯,以狄仁杰为河北道安抚大使。时北人为突厥所驱者,虏退,惧诛,往往亡匿。仁杰上疏,以为:“朝廷议者皆罪契丹、突厥所胁从之人,言其迹虽不同,心则无别。诚以山东近缘军机调发伤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重以官典侵渔,因事而起,枷杖之下,痛切肌肤,事迫情危,不循礼义。愁苦之地,不乐其生,有利则归,且图赊死,此乃君子之愧辱,小人之常行也。又,诸城入伪,或待天兵,将士求功,皆云攻得,臣忧滥赏,亦恐非辜。以经与贼同,是为恶地,至于污辱子,劫掠货财,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贼平之后,为恶更深。且贼务招携,秋毫不犯,今之归正,即是平人,翻被破伤,岂不悲痛!夫人犹水也,壅之则为泉,疏之则为川,通,岂有常!今负罪之伍,必不在家,宿草行,潜窜山泽,赦之则出,不赦则狂,山东群盗,缘兹聚结。臣以边尘暂起,不足为忧,中土不安,此为大事。罪之则众情恐惧,恕之则反侧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制从之。仁杰于是抚慰百姓,得突厥所驱掠者,悉递还本贯。散粮运以赈贫乏,修邮驿以济旋师。恐诸将及使者妄求供顿,乃自食疏粝,其下无得侵扰百姓,犯者必斩。河北遂安。

  [20]癸卯(十七),朝廷任命狄仁杰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当时河北道百姓被突厥所驱赶迫的,突厥撤退后,害怕被杀,往往逃跑躲藏。狄仁杰上疏认为:“朝廷议政的人都主张惩罚被契丹、突厥胁迫而服从的人,说他们行动虽然不同,但投敌的思想没有区别。的确,崤山之东近来由于军中机要之事而调取征发失之过重,百姓家业破败,甚至逃亡。再加上地方官吏利用朝廷法令侵夺没,借着军事而发生,官吏对百姓囚、拷打,痛切皮,事情紧迫情况危急,便不再遵循礼义。处在愁苦的环境中,生活无乐趣可言,哪里有利便归向那里,暂且求得生存,这是君子认为惭愧辱的,却是小人的经常行为。还有,各城投降敌人,也许是为了等待官军,官军将士为了求取功劳,都说城邑是他们自己攻克的。我忧虑奖励攻城官兵是无功滥赏,也恐怕惩罚降敌诸城的官民是无辜被罚。因为各城曾经沦入敌手,便认为是坏地方,以至于污辱他们的子儿女,劫掠物资钱财,兵士诚然知道这是暴行,但当官的也未能加以止,这就是敌人退走之后,该地受摧残更加厉害。况且对敌人为了招抚分化,还秋毫无犯,现在已经改正,即是普通百姓,反而被破坏伤害,岂不让人悲痛!人就如同水,堵它就成为泉,疏导它就成为河,或通或都随宜而,哪里有固定的形态!现在带罪的人们,一定不在家中,而宿野外,涉足草野,潜藏山泽之间,赦免他们的罪便出来,不赦他们的罪即放肆妄为,崤山以东的群盗,就是因此而集结的。我以为边地的战事暂时发生,不值得忧虑,内地不安定,这才是大事。惩罚他们则群众情绪恐惧,宽恕他们则反复无常的人也会感到心安,诚恳希望特别赦免黄河以北各州百姓,一律不予追究。”太后命令照此办理。狄仁杰于是安抚慰问百姓,找到被突厥驱赶掠夺的人,全都送回原籍;散发粮食救济贫困的人,修驿馆以利于官军撤回。恐怕军官和使者索取供应,他便自己吃很糙的饭菜,止部下侵扰百姓,违犯的必定斩首。黄河以北于是安定下来。

  [21]以夏官侍郎姚元崇、秘书少监李峤并同平章事。

  [21]朝廷任命夏官侍郎姚元崇、秘书少监李李峤同为同平章事。

  [22]突厥默啜离赵州,乃纵阎知微使还。太后命磔于天津桥南,使百官共之,既乃其,锉其骨,夷其三族,疏亲有先未相识而同死者。

  [22]突厥阿史那默啜撤离赵州,便释放阎知微,让他返回洛。太后命令分裂他的肢体于洛天津桥南,让百官一起向他箭,然后再剔光他的,挫断他的骨头,灭他的三族,远房亲戚有的人事先与他并未相识,而却与他同被处死。

  褒公段瓒,志玄之子也,先没于突厥。突厥在赵州,瓒邀杨齐庄与之俱逃,齐庄畏懦,不敢发。瓒先归,太后赏之。齐庄寻至,敕河内王武懿宗鞫之;懿宗以为齐庄意怀犹豫,遂与阎知微同诛。既之如猬,气未死,乃决其腹,割心,投于地,犹然跃不止。

  褒公段瓒是段志玄的儿子,原先已被突厥俘虏。突厥占领赵州,段瓒约杨齐庄一起逃跑,杨齐庄胆怯懦弱,不敢逃跑。段瓒先回来,太后赏赐他。杨齐庄不久也回来,太后命令河内王武懿宗审讯他;武懿宗认为杨齐庄心怀犹豫,于是与阎知微一同被处死。他身上中的箭就像刺猬一样,但气息奄奄未死;行刑人又打开他腹部,割下心脏扔在地上,心还跳跃不停。

  擢田归道为夏官侍郎,甚见亲委。

  田归道被提升为夏官侍郎,很受亲近信任。

  [23]蜀州每岁遣兵五百人戍姚州,路险远,死亡者多。蜀州刺史张柬之上言,以为:“姚州本哀牢之国,荒外绝域,山高水深。国家开以为州,未尝得其盐布之税,甲兵之用,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蛮夷,肝脑涂地,臣窃为国家惜之。请废姚州以隶州,岁时朝觐,同之蕃国。泸南诸镇亦皆废省,于泸北置关,百姓非奉使,无得交通往来。”疏奏,不纳。

  [23]蜀州每年派遣五百名士兵戍守姚州,路途艰险遥远,死亡的人很多。蜀州刺史张柬之进言认为:“姚州本是哀牢夷的土地,是极为荒远的地区,山高水深。国家在这里设置州,未曾得到当地盐和布的税收,也没有征用过那里的士兵,而只是耗尽府库的钱财,驱使一般百姓,在蛮、夷族地区受役使,惨遭死难,我私下为国家感到痛惜。请废除姚州,将它的地方隶属于州,每年朝见君主,如同藩属地区一样对待。泸水以南各镇也都废除,在泸水以北设置关卡,百姓不是奉命出使,不得与泸南地区的人相互往来。”奏疏上达后,没有被采纳。

  二年(己亥、699)

  二年(己亥,公元699年)

  [1]正月,丁卯朔,告朔于通天宫。

  [1]正月,丁卯朔(疑误),太后在通天宫行“告朔”之礼。

  [2]壬戌,以皇嗣为相王,领太子右卫率。

  [2]壬戌(初六),朝廷封皇嗣为相王,领太子右卫率。

  [3]甲子,置控鹤监丞、主簿等官,率皆嬖宠之人,颇用才能文学之士以参之。以司卫卿张易之为控鹤监,银青光禄大夫张昌宗、左台中丞吉顼、殿中监田归道、夏官侍郎李迥秀、凤阁舍人薛稷、正谏大夫临汾员半千皆为控鹤监内供奉。稷,元超之从子也。半千以古无此官,且所聚多轻薄之士,上疏请罢之;由是忤旨,左迁水部郎中。

  [3]甲子(初八),朝廷设置控鹤监丞、主簿等官,他们大多是受太后宠爱的人,同时也用一些有才能的人和文学之士以相配合。任用司卫卿张易之为控鹤监,银青光禄大夫张昌宗、左台中丞吉顼、殿中监田归道、夏官侍郎李迥秀、凤阁舍人薛稷、正谏大夫临汾人员半千都任控鹤监内供奉。薛稷是薛元超的侄子。员半千认为古代没有这样的官职,而且现在所聚集的又多是一些轻浮放的人士,因此上疏请求废除,于是冒犯太后旨意,被降职为水部郎中。

  [4]腊月,戊子,以左台中丞吉顼为天官侍郎,右台中丞魏元忠为凤阁侍郎,并同平章事。

  [4]腊月,戊子(初二),朝廷任命左台中丞吉顼为天官侍郎,右台中丞魏元忠为凤阁侍郎,一并任同平章事。

  [5]文昌左丞宗楚客与弟司农卿晋卿,坐赃贿满万余缗及第舍过度,楚客贬播州司马,晋卿峰州。太平公主观其第,叹曰:“见其居处,吾辈乃虚生耳。”

  [5]文昌左丞宗楚客与弟弟司农卿宗晋卿,因贪赃受贿达万余缗钱和住宅过度豪华,宗楚客被降职为播州司马,宗晋卿被放峰州。太平公主观看他们的住宅后,感叹说:“看到他们的住所,我们都白活了。”

  [6]辛亥,赐太子姓武氏;赦天下。

  [6]辛亥(二十五),太后赐太子姓武氏;大赦天下。

  [7]太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贺。

  [7]太后长出重叠的眉毛,呈八字形,百官都祝贺。

  [8]河南、北置武骑团以备突厥。

  [8]唐朝在黄河南北设置武骑团,以防备突厥 。

  [9],一月,庚申,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攸宁罢为冬官尚书。

  [9]季,一月,庚申(初四),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攸宁被罢免为冬官尚书。

  [10]二月,己丑,太后幸嵩山,过缑氏,谒升仙太子庙。壬辰,太后不豫,遣给事中栾城阎朝隐祷少室山。朝隐自为牺牲,沐浴伏俎上,请代太后命。太后疾小愈,厚赏之。丁酉,自缑氏还。

  [10]二月,己丑(初四),太后前往嵩山,途经缑氏县时,参拜升仙太子庙。壬辰(初七),太后得病,派遣给事中栾城人阎朝隐向少室山神求福。阎朝隐自己作祭品,沐浴后伏在盛祭品的礼器上,请求代替太后承担病痛。太后病稍好,便给他丰厚的赏赐。丁酉(十二),太后从缑氏返回。

  [11]初,吐蕃赞普器弩悉弄尚幼,论钦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略,诸胡畏之。钦陵居中秉政,诸弟握兵分据方面,赞婆常居东边,为中国患者三十余年。器弩悉弄浸长,与大臣论岩谋诛之。会钦陵出外,赞普诈云出畋,集兵执钦陵亲二千余人,杀之,遣使召钦陵兄弟,钦陵等举兵不受命。赞普将兵讨之,钦陵兵溃,自杀。夏四月,赞婆帅所部千人来降,太后命左武卫铠曹参军郭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将骑之,以赞婆为特进、归德王。钦陵子弓仁,以所统吐谷浑七千帐来降,拜左玉钤卫将军、酒泉郡公。

  [11]当初,吐蕃赞普器弩悉弄还年幼,论钦陵兄弟掌权,他们都有勇力谋略,各部胡人都畏惧他们。论钦陵在朝中执政,几位弟弟领兵在外镇守各地,其中论赞婆常驻守东边,构成对唐朝的祸患三十多年。器弩悉弄逐渐成长,秘密与大臣论岩谋划处死他们。遇上论钦陵外出,赞普便假称出去打猎,召集士兵逮捕并杀死论钦陵的亲属、羽二千余人,派遣使者召论钦陵兄弟回来,论钦陵等起兵,不接受命令。赞普领兵讨伐他们,论钦陵兵败后自杀。夏季,四月,论赞婆率领部下一千余人前来投降,太后命令左武卫铠曹参军郭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领骑兵接他,任命赞婆为特进、归德王。论钦陵的儿子弓仁,带领他统辖的吐谷浑七千帐投降唐朝,被任命为左玉钤卫将军、酒泉郡公。

  [12]壬辰,以魏元忠检校并州长史,充天兵军大总管,以备突厥。

  [12]壬辰(初八),朝廷任命魏元忠为检校并州长史,充任天兵军大总管,以防备突厥。

  娄师德为天兵军副大总管,仍充陇右诸军大使,专掌怀抚吐蕃降者。

  娄师德任天兵军副大总管,仍充任陇右诸军大使,专门掌管安抚投降的吐蕃人。

  [13]太后秋高,虑身后太子与诸武不相容。壬寅,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等为誓文,告天地于明堂,铭之铁券,藏于史馆。

  [13]太后年纪大了,恐怕自己死后太子与武氏诸王等不能相容。壬寅(十八),命令太子、相王、太平公主和武攸暨等拟定互不伤害的誓词,在明堂向天地立誓,并将誓词铭刻在铁契上,收藏于史馆中。

  [14]秋,七月,命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代会稽王武攸望。

  [14]秋季,七月,朝廷命令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接替会稽王武攸望。

  [15]丙辰,吐谷浑部落一千四百帐内附。

  [15]丙辰(初四),吐谷浑部落一千四百帐归附唐朝。

  [16]八月,癸巳,突骑施乌质勒遣其子遮弩入见。遣侍御史元城解琬安抚乌质勒及十姓部落。

  [16]八月,癸巳(十二),突骑施乌质勒派遣他儿子遮弩前来朝见,朝廷派遣侍御史元城人解琬安抚乌质勒及十姓部落。

  [17]制:“州县长吏,非奉有敕旨,毋得擅立碑。”

  [17]太后命令:“州县长官,没有奉君主的命令,不得擅自立碑。”

  [18]内史王及善虽无学术,然清正难夺,有大臣之节。张易之兄弟每侍内宴,无复人臣礼;及善屡奏以为不可。太后不悦,谓及善曰:“卿既年高,不宜更侍游宴,但检校阁中可也。”及善因称病,谒假月余;太后不问。及善叹曰:“岂有中书令而天子可一不见乎!事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太后不许。庚子,以及善为文昌左相,太子尹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仍并同凤阁鸾台三品。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杨再思罢为左台大夫。丁未,相王兼检校安北大都护。以天官侍郎陆元方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

  [18]内史王及善虽然没有学问,但清廉正直坚定,有大臣的气节。张易之兄弟每次陪侍太后在宫内宴钦,无视作为臣下应遵循的礼仪,王及善一再上奉认为不能这样。太后不高兴,对王及善说:“你年事已高,不宜于再陪侍游乐宴钦,只要检查所掌管的官署就可以了。”王及善因此声称有病,请假一个多月,太后也不过问。王及善感叹说:“哪有天子一可以不见中书令的呢!其他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于是上疏请求退休,太后没有批准。庚子(十九),朝廷任命王及善为文昌左相,太子尹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仍一并任同凤阁鸾台三品。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杨再思被罢免为左台大夫。丁未(二十六),相王兼检校安北大都护。朝廷任命天官侍郎陆元方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

  [19]纳言、陇右诸军大使娄师德薨。

  [19]纳言、陇右诸军大使娄师德去世。

  师德在河陇,前后四十余年,恭勤不怠,民夷安之。沉厚宽恕,狄仁杰之入相也,师德实荐之;而仁杰不知,意颇轻师德,数挤之于外。太后觉之,尝问仁杰曰:“师德贤乎?”对曰:“为将能谨守边陲,贤则臣不知。”又曰:“师德知人乎?”对曰:“臣尝同僚,未闻其知人也。”太后曰:“朕之知卿,乃师德所荐也,亦可谓知人矣。”仁杰既出,叹曰:“娄公盛德,我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窥其际也。”是时罗织纷纭,师德久为将相,独能以功名终,人以是重之。

  娄师德在河陇,前后四十多年,谦恭勤奋,毫不懈怠,百姓和夷族都安定。他秉朴实稳重,宽洪大量,狄仁杰入朝任宰相,实际上是他推荐的;而狄仁杰不知道,心里很轻视娄师德,一再排挤他到外地。太后发觉后,曾问狄仁杰:“娄师德有道德才能吗?”回答说:“作为将领能谨慎守卫边疆,是否有道德才能我不知道。”太后又说:“娄师德善于识别人才吗?”回答说:“我曾经与他同事,没有听说他善于识别人才。”太后说:“朕所以知道你,便是由于娄师德的推荐,他也可以称得上是善于识别人才了。”狄仁杰退出后,感叹说:“娄公有盛德,我受到他的包涵宽容已经很久了,我看不到他盛德的边际。”当时罗织罪名的风气很盛,娄师德长期担任将领和宰相,却能以功成名就告终,人们因此敬重他。

  [20]戊申,以武三思为内史。

  [20]戊申(二十七),朝廷任命武三思为内史。

  [21]九月,乙亥,太后幸福昌;戊寅,还神都。

  [21]九月,乙亥(二十四),太后到福昌县;戊寅(二十七),回到神都。

  [22]庚子,邢贞公王及善薨。

  [22]庚子(疑误),邢贞公王及善去世。

  [23]河溢,漂济源百姓庐舍千余家。

  [23]黄河水泛滥,冲走济源百姓房屋千余家。

  [24]冬,十月,丁亥,论赞婆至都,太后宠待赏赐甚厚,以为右卫大将军,使将其众守洪源谷。

  [24]冬季,十月,丁亥(初六),吐蕃论赞婆来到神都,太后给予的荣宠礼遇和赏赐都很优厚,任命他为右卫大将军,派他率领他的部众驻守洪源谷。

  [25]太子、相王诸子复出阁。

  [25]太子、相王的几个儿子结束幽出宫为王。

  [26]太后自称制以来,多以武氏诸王及驸马都尉为成均祭酒,博士、助教亦多非儒士。又因郊丘,明堂,拜洛,封嵩,取弘文国子生为斋郎,因得选补。由是学生不复习业,二十年间,学校殆废。而时酷吏所诬陷者,其亲友流离,未获原宥。凤阁舍人韦嗣立上疏,以为:“时俗浸轻儒学,先王之道,弛废不讲。宜令王公以下子弟,皆入国学,不听以他岐仕进。又,自扬、豫以来,制狱渐繁,酷吏乘间,专杀人以求进。赖陛下圣明,周、丘、王、来相继诛殛,朝野庆泰,若再睹和。至如仁杰、元忠,往遭按鞠,亦皆自诬,非陛下明察,则以为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为良辅。何乃前非而后是哉?诚由枉陷与甄明耳。臣恐之负冤得罪者甚众,亦皆如是。伏望陛下弘天地之仁,广雷雨之施,自垂拱以来,罪无轻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复官爵,生者听还乡里。如此,则天下知昔之枉滥,非陛下之意,皆狱吏之辜,幽明欣,感通和气。”太后不能从。

  [26]太后自称帝以来,多用武氏诸王及驸马都尉为成均祭酒,博士、助教,也多不是通儒学的人。又因为在南郊圜丘祭天,在明堂祭祀,拜洛河神,封嵩山,都用弘文馆和国子学学生作斋郎,他们因此得以选任为官员。由此学生不再研习学业,二十年间,学校几乎荒废。而不久前被酷吏所诬陷的人,他们的亲友离散,还未获得宽赦。凤阁舍人韦嗣立上疏认为:“现在社会风气益轻视儒学,古代帝王的圣道都废弃不复讲求。应当命令王公以下的子弟都入国学,不让他们通过其他途径获取官职。还有,自从徐敬业起兵扬州、越王李贞起兵豫州以来,奉诏令特设的监狱中的案件渐繁多,酷吏钻空子,专想以杀人谋求升官。幸亏陛下圣明,周兴、丘神、王弘义、来俊臣相继被处死,朝廷和民间都庆祝平安,好比再次看到春天的阳光。至于像狄仁杰、魏元忠,以往遭到审讯,也都无罪而自认有罪,如果不是陛下看得清楚,则早已经成为酱了;现在陛下提升任用他们,都成为很好的助手。为什么以前非难贬斥他们而后来却褒扬他们呢?确实是由于从前被冤枉诬陷而现在则甄别清楚罢了。我恐怕从前蒙冤获罪的人很多,情况也都和他们二人一样。诚恳希望陛下弘扬天地间的仁义,广施恩泽,自垂拱年间以来,获罪的人不管轻重,一律昭雪,死了的追认恢复原来的官爵,还活着的听任他们返回家乡。这样,则天下人知道过去的滥杀无辜,不是陛下的本意,都是监狱官吏的罪恶,人鬼都高兴,就会与谐和之气感应。”太后不能接受他的意见。

  嗣立,承庆之异母弟也。母王氏,遇承庆甚酷,每杖承庆,嗣立必解衣请代;母不许,辄私自杖,母乃为之渐宽。承庆为凤阁舍人,以疾去职。嗣立时为莱芜令,太后召谓曰:“卿父尝言,‘臣有两儿,堪事陛下。’卿兄弟在官,诚如父言。朕今以卿代兄,更不用他人。”即拜凤阁舍人。

  韦嗣立是韦承庆的同父异母弟弟。他母亲王氏,对待韦承庆很苛刻,每次杖责韦承庆,韦嗣立必定解开衣服请求代替韦承庆受杖责;母亲不允许,他即私下自己杖责自己,母亲因此而逐渐宽容。韦承庆任凤阁舍人,因病离职。韦嗣立当时任莱芜县令,太后将他召回,说:“你父亲曾经说,‘我有两个儿子,可以事奉陛下。’你们兄弟在任上,确实像你们父亲所说的那样称职。朕现在用你接替你哥哥的职务,再不用别人。”当天即任韦嗣立为凤阁舍人。

  [27]是岁,突厥默啜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骨笃禄子默矩为右厢察;,各主兵二万余人;其子匐俱为小可汗,位在两察上,主处木昆等十姓,兵四万余人,又号为拓西可汗。

  [27]本年,突厥阿史那默啜立他的弟弟阿史那咄悉匐为左厢察,阿史那骨笃禄的儿子阿史那默矩为右厢察,各领兵二万余人;他的儿子阿史那匐俱为小可汗,地位在左、右厢察之上,主管处木昆等十姓,兵四万余人,又号称拓西可汗。

  久视元年(庚子、700)

  久视元年(庚子,公元700年)

  [1]正月,戊寅,内史武三思罢为特进、太子少保。天官侍郎、同平章事吉顼贬安固尉。

  [1]正月,戊寅(二十八),内史武三思被罢免为特进、太子少保。天官侍郎、同平章事吉顼降职为安固县尉。

  太后以顼有干略,故委以腹心。顼与武懿宗争赵州之功于太后前。顼魁岸辩口,懿宗短小伛偻,顼视懿宗,声气陵厉。太后由是不悦,曰:“顼在污前,犹卑我诸武,况异时讵可倚!”他,顼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太宗有马名师子骢,肥逸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侍侧,言于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壮朕之志。今卿岂足污朕匕首!”顼惶惧流汗,拜伏求生,乃止。诸武怨其附太子,共发其弟冒官事,由是坐贬。

  太后因吉顼有才干谋略,所以以他为亲信。吉顼与武懿宗在太后面前争在赵州和突厥作战的功劳。吉顼体格魁梧能言善辩,武懿宗矮小驼背,吉顼怒视武懿宗,声俱厉。太后因此不高兴,说:“吉顼在朕面前,还敢轻视我们姓武的,以后难道还可以依靠吗?”后来,吉顼面奏事情,正引证古今,太后发怒说:“你所说的,朕听够了,不要多说了!太宗有马名叫师子骢,肥壮任,没有人能驯服它。朕当时作为宫女在太宗身边侍奉,对太宗说:‘我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件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三是匕首。用铁鞭打它,不服,则用铁敲击它的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太宗夸奖朕的志气。今天你难道值得玷污朕的匕首吗!”吉顼害怕得浑身流汗,跪伏地上请求免死,太后这才没有杀他。姓武的亲贵们怨恨他依附太子,共同揭发他弟弟假冒官吏的事,因此被降职。

  辞,得召见,涕泣言曰:“臣今远离阙庭,永无再见之期,愿陈一言。”太后命之坐,问之,顼曰:“合水土为泥,有争乎?”太后曰:“无之。”又曰:“分半为佛,半为天尊,有争乎?”曰:“有争矣。”顼顿首曰:“宗室、外戚各当其分,则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犹为王,此陛下驱之使他必争,两不得安也。”太后曰:“朕亦知之。然业已如是,不可何如。”

  辞行的那天,他获得太后召见,着泪对太后说:“我现在远离朝廷,永远没有再见到陛下的机会,请准许进一言。”太后让他坐下,问他想说什么,他说:“水和土合成泥,有争斗吗?”太后说:“没有。”又说:“分一半给佛家,一半给道教,有争斗吗?”太后说:“这就有争斗了”吉顼叩头说:“皇族、外戚各守本分,则天下安定。现在已经立太子而外戚还当王,这是陛下驱使他们以后必然相互争斗,双方都不得安生。”太后说:“朕也知道,但事情已经这样,无可奈何。

  [2]腊月,辛巳,立故太孙重润为邵王,其弟重茂为北海王。

  [2]腊月,辛巳(初一),朝廷立原皇太孙李重润为邵王,立他弟弟李重茂为北海王。

  [3]太后问鸾台侍郎陆元方以外事,对曰:“臣备位宰相,有大事不敢不以闻;人间细事,不足烦圣听。”由是忤旨。庚寅,罢为司礼卿。

  [3]太后向鸾台侍郎、周平章事陆元方询问朝廷外面的事,回答说:“我凑数充任宰相,有大事不敢不向陛下报告;民间细小的事情,不值得扰陛下的听闻。”因此违背太后旨意。庚寅(初十),陆元方被罢免为司礼卿。

  元方为人清谨,再为宰相,太后每有迁除,多访之,元方密封以进,未尝漏。临终,悉取奏藁焚之,曰:“吾于人多德,子孙其未衰乎!”

  陆元方为人清廉谨慎,两次任宰相,太后每逢提升或任命官员,多征求他的意见,他将自己的意见密封后进呈,从未向别人透。临终前,将原来进呈奏疏的底稿全部烧掉,说:“我对别人多有德,恐怕子孙还不会衰败吧!”

  [4]以西突厥竭忠事主可汗斛瑟罗为平西军大总管,镇碎叶。

  [4]朝廷任命西突厥竭忠事主可汗斛瑟罗为平西军大总管,镇守碎叶。

  [5]丁酉,以狄仁杰为内史。

  [5]丁酉(十七),朝廷任命狄仁杰为内史。

  [6]庚子,以文昌左丞韦巨源为纳言。

  [6]庚子(二十),朝廷任命文昌左丞韦巨源为纳言。

  乙巳,太后幸嵩山;,一月,丁卯,幸汝州之温汤;戊寅,还神都。作三宫于告成之石淙。

  乙巳(二十五),太后来到嵩山;季,一月,丁卯(十七),来到汝州温泉;戊寅(二十八),返回神都。朝廷在告成县石淙营造三宫。

  [7]二月,乙未,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罢为太子宾客。

  [7]二月,乙未(十五),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被罢免为太子宾客。

  [8]三月,以吐谷浑青海王宣超为乌地也拔勤忠可汗。

  [8]三月,朝廷任命吐谷浑青海王宣超为乌地也拔勤忠可汗。

  [9]夏,四月,戊申,太后幸三宫避暑,有胡僧邀车驾观葬舍利,太后许之。狄仁杰跪于马前曰:“佛者夷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诡谲,直邀致万乘以惑远近之人耳。山路险狭,不容侍卫,非万乘所宜临也。”太后中道而还曰:“以成吾直臣之气。”

  [9]夏季,四月,戊申(二十九),太后前往三宫避暑,有胡僧邀请太后参观埋葬佛舍利,太后答应。出发时狄仁杰跪在太后的马前说:“佛是夷狄的神,不值得让天下的君主屈尊驾临。那胡僧诡计多端,是想邀请到万乘之尊借以惑远近百姓。同时沿途山路艰险狭窄,容纳不下侍卫的人,也不是万乘之尊所应当驾临的地方。”太后中途返回,说:“这是为了成全我们的正直之臣的正气。”

  [10]五月,己酉朔,有食之。

  [10]五月,己酉朔(初一),出现食。

  [11]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长生药,三年而成,所费巨万。太后服之,疾小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视;去天册金轮大圣之号。

  [11]太后指派洪州和尚胡超配制长生不老药,三年而成,耗费资财数以亿计。太后服用后,病稍好转。癸丑(初五),太后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为久视;取消天册金轮大圣的称号。

  [12]六月,改控鹤为奉宸府,以张易之为奉宸令。太后每内殿曲宴,辄引诸武、易之及弟秘书监昌宗钦博嘲谑。太后掩其迹,乃命易之、昌宗与文学之士李峤等修《三教珠英》于内殿。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晋后身。太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鹤于庭中;文士皆赋诗以美之。

  [12]六月,朝廷改控鹤监为奉宸府,任命张易之为奉宸令。太后每次在内宫私宴,即召来武姓亲贵、张易之和他弟弟秘书监张昌宗一起钦酒、赌博、调笑。太后为了掩盖这种劣迹,便命令张易之、张昌宗和文学侍从李峤在内宫编撰《三教珠英》。武三思上奏说张昌宗是古代周灵王太子晋转世。太后便命令张昌宗穿羽做的衣服,吹笙,在内宫庭院乘坐木鹤。文学侍从们都作诗赞美他。

  太后又多选美少年为奉宸内供奉,右补阙朱敬则谏曰:“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近闻右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自媒炫,丑慢不,求为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臣职在谏诤,不敢不奏。”太后劳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赐彩百段。

  太后又挑选许多美貌少年充任奉宸内供奉,右补阙朱敬则进谏说:“陛下的内宫宠臣有张易之、张昌宗,已足够了。近来听说右监门卫长史侯祥等人,公开自我介绍与炫耀,丑恶放肆而无,谋求充当奉宸内供奉,无视礼仪法度,满朝百官都知道。我担任谏官,不敢不上奏。”太后勉励他说:“不是你直言相告,朕不知道这件事。”赏赐他彩绸一百段。

  易之、昌宗竞以豪侈相胜。弟昌仪为洛令,请属无不从。尝早朝,有选人姓薛,以金五十两并状邀其马而赂之。昌仪受金,至朝堂,以状授天官侍郎张锡。数,锡失其状,以问昌仪,昌仪骂曰:“不了事人!我亦不记,但姓薛者即与之。”锡惧,退,索在铨姓薛者六十余人,悉留注官。锡,文之兄也。

  张易之、张昌宗以豪华奢侈相攀比。他们的弟弟张昌仪任洛县令,私下送贿赂求他办事没有不答应的。一次早上入宫朝见太后时,有一名姓薛的候选官员,拿着五十两金子和要求任职的文书拦住他的坐骑贿赂他。张昌仪收下金子,到朝廷后把文书交给天官侍郎张锡。几天后,张锡把文书遗失,便问张昌仪,张昌仪骂他,说:“糊涂人!我也记不得了,只要是姓薛的即授官。”张锡畏惧他,退朝后,找出姓薛的候选官员六十多人全部留下注授官职。张锡是张文哥哥儿子。

  [13]初,契丹将李楷固,善用索及骑、舞槊,每陷陈,如鹘入乌群,所向披靡。黄獐之战,张玄遇、麻仁节皆为所。又有骆务整者,亦为契丹将,屡败唐兵。及孙万荣死,二人皆来降。有司责其后至,奏请族之。狄仁杰曰:“楷固等并骁勇绝伦,能尽力于所事,必能尽力于我,若抚之以德,皆为我用矣。”奏请赦之。所亲皆止之,仁杰曰:“苟利于国,岂为身谋!”太后用其言,赦之。又请与之官,太后以楷固为左玉钤卫将军,务整为右武威卫将军,使将兵击契丹余,悉平之。

  [13]当初,契丹的将领李楷固,善于使用套绳和骑、舞槊,每次进入战阵,就好像鸷鸟进入乌鸦群中,所向无敌。黄獐谷之战,唐将张玄遇、麻仁节都被他用套绳套住。又有个叫骆务整的,也是契丹将领,多次打败唐兵。孙万荣死后,这两个都投降唐朝。有关部门指责他们没有及早投降,上奏请求将他们灭族。狄仁杰说:“李楷固等都勇猛无比,即然能为他的主上尽力,也一定能为我们尽力,如果用恩德安抚他们,就都能为我所用。”于是上奏请求赦免他们。他的亲属友好都劝他不要这样做。狄仁杰说:“如果有利于国家,难道还要为自己打算!”太后采纳他的意见,赦免了他们。他又请求授给他们官职,太后任命李楷固为左玉钤卫将军,骆务整为右武威卫将军,派他们领兵进击契丹余,结果将契丹全部平定。  wWw.hOu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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