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小说网提供凤楼梧桐最新章节无错未删节版
猴子小说网
猴子小说网 校园小说 网游小说 武侠小说 推理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短篇文学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同人小说 官场小说 仙侠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免费的小说 慾火高升 女友纪实 恋颜美慾 肥熟岳母 痴汉客运 催眠老师 蚀骨销魂 夏日浪漫 小街舂色 爱的经历 热门小说 完结小说
猴子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凤楼梧桐  作者:萧逸 书号:40580  时间:2017/9/16  字数:26718 
上一章   第九章 火海情鸳护花客    下一章 ( → )
狭小简陋的密室中,一时充溢着惊愕和

  原来火折子丢在地上,烧着了一堆稻草,一时烈火熊熊,浓烟四溢,将小室中的木椅,草团都烧着了。

  甘子梧替那美丽少女,解去了包在脸上的黑布之后,看清了伊人的庐山真面目,以为她是谢小莉,惊喜集之下,烟火已弥漫开来。

  此时云房中传来冷峻的话声,甘子梧不心头一凛,说道:“糟了,一定是那道人回来了。”

  少女嘴里的棉花还没有取出来,睁着大眼睛,惊魂不定地注视着甘子梧。

  甘子梧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替她取出口中棉花,惑地说道:“谢姑娘,你怎会被他们掳来的?”

  想到谢小莉一身惊人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以那三个道人的身手,是不该擒住谢小莉的,因此这年轻人十分困惑不解。

  少女不住地娇,可能是棉花在口中太久了,非常不好受,咳嗽了半天,又被浓烟薰出眼泪来。

  此刻,她见这俊美的少年竟出口呼自己“谢姑娘”知道他一定是认错了人,急忙着气说:“我不姓谢,我姓苏,叫白丽,谢谢你的救命大恩…”

  甘子梧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那么像谢小莉,那一双长长的黛眉,一对大大的眼睛,秀的鼻子,以及那可爱而又略显苍白的樱,完全和谢小莉一模一样,使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中梦魔似的说道:“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呀!难道天下真有这么相像的人?”

  这时甘子梧心里纷极了,眼前的美丽女孩,室中燃烧的烈火,和门外的道人,对他成了疑云怒雷,冲击得头昏脑,几乎倒了下去。

  少女见他脸色惊愕、困惑,羞得低下了头,幽幽地说道:“你认错人啦!”

  话还没有说完,火已经蔓延到边来,像无数条火龙出的火舌,把甘子梧的衣襟也烧着火了。

  少女骇得一声尖叫,惊道:“火烧着你的衣服了,咱们快逃吧…”

  甘子梧这才惊觉,慌忙用手弄熄了衣角上的火,此时门外已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显然道人已愈来愈近了。

  他不剑眉一皱说道:“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哩…你…还能走路吗?”

  少女早被大火骇慌了,玉容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都吓死了,一点也走不动。”

  说着浑身一软,向前便倒。甘子梧红着脸将她抱起,咬着牙说:“真是祸不单行,屋子里起火,外面又来了敌人,唉!事到如今,也没法子啦,你…你就伏在我的肩头,咱们好歹先闯出去再说。”

  说着拾起宝剑,朝着少女苦笑了笑,道:“这位姑娘,…你快伏在我肩上…”

  少女又羞又急,闭着眼睛伏在他的背上,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她再也不能衿持了,伸出两只玉臂,紧紧箍着甘子梧的肩头。

  甘子梧这时也不敢胡思想了,看清楚了出口,一提真气,施了一式“猛虎出”的身法,从烈火浓烟中纵出。

  眨眼之间,星星之火,已成不可收拾之势,烧着了屋顶,伸延开去。

  那道人在云房中搜寻敌踪,闻到一股焦味,又听到一阵劈劈啪啪的声音,不由大惊失,手提着长剑,口中不住叫道:“什么人敢在我观中杀人放火,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突见烈火浓烟中,一条人影飞纵而出,定睛看时,竟是一个少年,而且背上还伏着被劫来的人质。

  道人既惊又怒,大道:“好小子,杀人放火都是你干的吧!”

  说着一晃手中铁拂尘,向甘子梧直扑而去,道人怒火中烧之下,这一招竟是拼命的打法。

  这道人正是玄真子,自那夜在江边掌伤叶飞桐后,即和师兄玄虚子,计划重整玄真派。

  他自被江湖上四大宗派,合力围歼之后,劫后余生,不但不思悔悟,而对“金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仇恨更深。是以当他探得魔女峡槐树鸟巢中,长着一枝可以配制金叶镖的灵草,便和玄虚子合谋,企图夺取,以向“金叶教”报复。

  不料灵草被叶飞桐用计得去,玄虚子失望之余,当即抢了狱地缺等人的先,和玄虚子两人追到“金叶庄”中,找不着千手金叶苏沧海,就把苏白丽掳来。

  这两个恶道,一路上声东击西,移转几个老魔的注意力,一面把苏白丽交给三个弟子用船运回松竹观,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被甘子梧发觉了这项阴谋。

  此刻,玄机子一见甘子梧,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抖铁拂尘直撞而上,用“天魔八仗”中一招“风卷残云”直向甘子梧刺去。

  甘子梧早有提防,背着苏白丽双足一点,纵出一丈之外,闪开了道人的抢攻。

  他虽然从未和道人晤过面,但仅从对方起手第一招上,已看出了玄机子的惊人武功,背上又多了一个苏白丽,黑暗中双眉一蹙,转念道:“我看今夜别跟他打了,还是三十六计,一走了之吧!”

  想至此处,目四顾,便想找一条隐匿之道,背着苏白丽逃出松竹观。

  玄机子见自己一招走空,既惊又怒,同时眼见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大有燎原之势,心中更忧急如焚。

  原来玄真派许多金碧辉煌的宫、观,都在上次被四大宗派中的高手,放火烧掉,而玄真七子,也已死了四人。

  目前除了思悲子在“思悲寺”中,闭门思过,蹈光养晦之外,玄虚子和玄机子二人,就只剩下这座松竹观,暂时栖身了。

  玄机子一见甘子梧想逃,不由怒从心起,一抖手中长剑,大声喝道:“小子,你想逃,真人跟你拼了!”

  声还未了,玄机子已用“天魔八仗”中的一招“分花拂柳”尘尾在黑暗中爆出无数火花,直扫而来。

  甘子梧眼见铁拂尘已到了背后,恐怕伤了苏白丽姑娘,连忙一拧身,纵出一丈以外。

  他被道人追得紧紧的,自忖想跑也跑不了,不如索兴跟他一拼,心忖:“你这个杂,神气什么?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动念之下,冷冷说道:“你这个人,不好好修身养,却唆使门下抢劫妇女,少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竟然不知进退,苦苦追,别以为少爷怕你,接剑!”

  说着扬手一剑,一招“扬波剑法”暴出一片银虹,对准玄机子“风府”上刺去。

  玄机子见对方剑法十分奇,出招其快无比,而且寒光眨眼刺骨,知道是一把宝剑,他那敢用铁拂尘硬接,只得用“移形换位”的身法,向后退了二步,闪过来剑,浓眉一皱,忖道:“这小子果然武功了得,怪不得一、一清、一尘不是他的对手!”

  想至此处,不敢存有轻敌之念,冷笑道:“小子,你在我观中杀人放火,已是罪大恶极,还敢破坏道爷的大事,快拿命来!”

  说毕,将手中铁拂尘猛力一抖,吧、吧地一阵脆响,黑暗中宛如火树银花,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甘子梧前数大要击去。

  甘子梧顿觉眼前银星溅,一股奇大的劲风直迫而来。

  他不心头一凛,急领剑诀,用“扬波剑法”中一招“惊涛骇”对着铁拂尘尘尾,猛削而去。

  玄机子早以看出他手中这柄宝剑不是凡品,剑光一起,道人立刻中途收招换式,蹙着浓眉,暗暗叫苦道:“这小子年纪和那姓叶的相仿,但武功却高出他许多,用的又是一口宝剑,我趁早别跟他斗了。”

  道人想及此,两道浓眉一挑,深凹的眼睛中,出两道恶毒的光芒。

  铁拂尘中途变抖为扫,吧达一声,用“天魔八仗”中一招“横扫千军”直立的尘尾,就如利针一般,顺着甘子梧肋骨扫去,攻势十分厉害。

  甘子梧心怕道人的兵器伤到了苏白丽,一见道人铁拂尘扫到,不由脸色一变,将宝剑向下一横,着铁拂尘削去。

  道人不由暗暗生气,心想:“好小子,你别以为真人怕你手里的这口宝剑!”

  玄机子乃是老谋深算,用心险恶之人,当下森森地一笑,大喝道:“来得好!”忽见他振腕一抖,将铁拂尘高举过肩,闪电间握着尘柄的手换了位置。

  玄机子的“天魔八仗”真有鬼神莫测的威力,不但能用尘尾攻、拂,又能改用尘柄点、戮

  道人用手倒持着铁拂尘,足踩七星步移形换位,用天魔八仗中一招“魁星点斗”对准甘子梧“肩井”点去。

  由于道人变招出招太快,甘子梧微一怔神之际,对方已变招攻击过来。

  苏白丽用两只玉臂,紧紧搂着甘子梧,被玄机子的攻势,骇得花容变,眼见这个如凶神附体的恶道,运尘柄向甘子梧肩头点来,不由惊叫一声:“啊呀!”

  甘子梧被她这一叫,几乎慌了手脚,迫得倒纵三步。

  玄机子一挥手中尘柄,笑道:“哪里走!”

  身如行云水般地一飘,便已临近甘子梧的身侧,倒提着铁拂尘,振腕一点,向甘子梧“将台”攻去。

  两人眨眼之间,已斗了将近十招。

  道人愈杀愈勇“天魔八仗”使得像狂风暴雨一般,一招一式,无不是难守难防的毒招,齐向甘子梧全身三十六处大招呼。甘子梧背着花容失,像惊弓之鸟的苏白丽,感到滞碍不少,只得咬紧牙关,展开“扬波剑法”中的绝招,拼命抵挡玄机子的狠毒攻势,但时间一久,便渐觉不支。

  玄机子越斗越勇,一心想除了这棘手的年轻人,却忽略了已燃烧起来的大火,自来水火无情,那斗室中的星星之火,早已蔓延成灾,转眼之间,已波及云房。

  松竹观久年失修,梁柱和墙壁,在经年累月的腐蚀之下,变成一片朽木,干柴烈火,更易成灾。

  玄机子动手之际,忽觉四周烈火冒,浓黑的烟雾,愈来愈浓,一瞬之间,充溢了整个云房。

  恶道被浓烟和焦味,薰得双目流泪,干咳不止,烈火的炙热,使他惊惶地大呼起来:“完了!完了!松竹观付之一炬了!”

  这时他开始感到,再不能和甘子梧在云房中动手了,因为转眼之间,烈火烧身,连自己这条性命,也不能保全了。

  陡然,大火身,浓烟弥漫…。

  甘子梧这时更惊骇了,苏白丽姑娘已在烈火炙热中,过度惊恐吓昏了过去。

  浓黑的烟雾和烈火,已将他和玄机子隔开,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双方都是心惊胆颤,双目红肿,再也看不清四围的景物。

  一个人在危急之时,往往会情急生智,甘子梧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烈火已烧着了自己衣角之时,脑中陡然泛起一个意念:“这场大火虽然凶猛、狂烈,来得倒正是时候,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思念快如闪电,耳际又听到恶道声嘶力竭的喝叫声,以及干咳声。

  甘子梧这时已乘退到云房北角,无情的大火,却已烧到了四周的墙壁,头上的屋顶也在狂火舌,这时苏白丽的一身衣服也烧着了。

  他一手握剑,一面用手伸到背后,想替她扑打烈火,但是扑熄了左边,右边又烧着了。

  同时,自己的衣角、衣襟上也已燃着,并开始侵及肌肤,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痛彻心肺。

  一时之间,甘子梧汗夹背,手脚发软,惊中仰头一看。但见屋顶火光炽烈,黑烟腾腾,轰隆一声,屋顶一角塌了一块。

  在这震天大响之后,一时土瓦纷纷向下倾落,灰土就像暴雨般地,向甘子梧立身之处飞来,他惊骇地闪身一退,已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当他仰头再向那倾塌的屋顶一看,不由精神一振,原来头上屋顶已出一个大

  四周是火,恶道玄真子近在咫尺,这不及二尺大小的空,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

  当下他也不能再做考虑,立时向前移了两步,陡然气聚丹田,双臂向上一举,用了一式“穿云摘月”的身法,疾向那口纵去。

  屋顶和地面间,距离约有三丈,甘子梧背着苏白丽,纵身一跃,就像一对火窟鸳鸯,居然被他窜上屋顶。

  甘子梧穿出屋顶,下临着一片火海,黑夜中仿佛万千条火龙,在吐着火舌,只要身形再往下一落,两人都会葬身火窟之中。

  他拔身在半空,居然临危不,闪电间双脚向外一踢,用了一式“颠倒乾坤”的身法,旋转如轮,直向斜里飘去。

  这一纵、一转、一飘之势,原是情急而发,烟火冲天的情况下,他自是顾虑不到下一步的安危。

  也是甘子梧和苏白丽两人命不该绝,于惊中落在观外一片田地之上。

  甘子梧在力斗恶道玄真子之后,元气大伤,身上又受了几处火炙,而且背上还多了一个苏白丽,在这种情形下,他落地时一个身形不稳,和苏白丽二人滚出去有一丈多远。

  这一阵翻滚,虽然擦破了皮肤,却也熄灭了两人衣服上的火。

  甘子梧惊恐地倒在地上,了一阵气,勉力起身来,猛然想起了背上的苏姑娘,口呼道:“苏姑娘,苏姑娘…”

  叫了几阵,苏白丽一点反应都没有,甘子梧惊悸之下,反手一摸她的口鼻。

  不料触手之处,一片冰冷,背后那软绵绵的体,竟是一动也不动了,但她的双手却仍是紧紧地抱住自己。

  他这时感到情形不妙,连忙将她围着自己颈项的手分开,轻轻地放了下来,他一时显得十分紧张。

  甘子梧俯身下去,只见她星眸紧闭,苍白的脸上,尽是灰土和黑烟,幸亏她在昏时,将头埋在甘子梧的肩上,免去被烈火炙伤玉容之危。

  这时她已昏厥了过去,美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惊悸的表情,鼻息沉浊,似是十分危险。

  甘子梧又怜又急,想道:“糟了,原来她已因惊吓过度,昏了过去,眼前仍有危机,又不能在此施救,倒如何是好?”

  想至此处,直急得他紧蹙眉头,怔立在苏白丽身边,只是手叹气。

  急中,鼻中传来一股焦炭的气息,不放目一看,只见偌大的一座松竹观,火光映天,烈焰狂炽,在劲厉的夜风助势之下,已成一片火海,眼看全部房屋即将付之一炬。

  甘子梧望火兴叹,出了一会子神,忽地一俯身,抱起昏不醒的苏白丽,忖道:“眼前之事,还是将她移至一个安全的所在,再设法施救了。”

  走念至此,不敢怠慢,一提真气,展开轻功身法,也未择明路径,放脚狂奔而去。

  甘子梧又饥又渴,身上几处火伤又在隐隐作疼,奔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已是疲乏不堪了。

  由于饥渴、劳累的缘故,无形中放慢了脚步,甘子梧正想找一个较为妥当的地方来救醒怀中的苏姑娘,突然乌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

  闪电如一道长虹,划破了天际的黑暗,接着轰隆一声,响起了震耳聋的雷鸣。

  甘子梧心中陡然一惊,立刻意识到雷电一现,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果然,豆大的雨点,开始一点一滴的,打在他的脸上、衣履上。

  雷电又是一阵大作,暴雨立刻倾盆而下,甘子梧奔行中连呼:“糟了,糟了!这场雨来势太大,到哪儿去找一个避雨的所在呢?”

  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狂风暴雨一时宛如撼江而来的巨,走不多远,甘子梧和苏白丽两人的衣履已被雨水淋得尽

  到了这般光景,他心中急于要发现一个避雨之地,但是放眼望去,风雨中四顾茫茫,尽是一望无垠的荒野,连一片树林都没有。

  冒着狂风暴雨,甘子梧和苏白丽都成了落汤,于是他更加焦急了。

  此时他所担心的,乃是怀中纤纤弱质的苏姑娘,只有咬紧牙关,拼命的加紧脚步,向前奔行。

  在风雨加之中,甘子梧发现前面有了一点灯光,不由泛起一阵喜悦。

  当下勉为其难地一阵狂奔,临得近了,凝目一看,只见一座小小的建筑,屋檐下挂着一盏孔明灯,在风雨中晃来晃去。

  甘子梧精神一振,起落之间,已纵至那小屋门口,细细一看,原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一阵马嘶之声,从木屋中传出,甘子梧心中一动,站在门口,无意中看见门侧挂着一块木牌。

  木牌已被雨水淋,隐隐约约看到木牌上三个模糊的黑字:

  “木驴驿”

  于是不口说道:“啊!这里原来是一所驿站。”

  突然,他从门中看见灯光外,人影晃动,不觉低头看了苏白丽一眼。

  这柔美的女孩,浑身已经透了,衣衫紧贴在娇躯上,曲线是那么人。

  甘子梧心中充满了怜爱,几乎把她当作深情款款的谢小莉,心神动之下,两只手臂不觉微微用力,两个身体立刻贴在一处。

  她虽在昏不省之中,但那微温的体,仍然有着极大的引力。

  一股热传入甘子梧的体内,使得血加速奔腾,情不自了一口气。

  他正陷入情、精神恍惚之际,突然“呀”的一声,木门打开了。

  立刻,一张皱纹满面、苍老憔悴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不觉出口惊呼了一声:“啊…你是…”

  这衣着破旧,风尘满面的老人,脸上泛出一片惊诧的神色,睡眼朦胧地扫了两人一阵,嚅嚅地说道:“你是…”

  甘子梧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对不起老人家,您这里是驿站吧?”

  老人木然地说道:“不错。这儿是木驴驿,相公你…”他说着话又扫了甘子梧一眼,眼神中出几分奇诧,手扶着木门,不住干咳。

  甘子梧定了定神,编了一个谎说道:“在下姓甘,路上遇了大雨,我这表妹病情很严重,老人家能不能方便一下,让咱们在贵驿避避雨?”

  老人略略犹疑了一下,移动了一步,说道:“好吧,你们请进!”

  甘子梧抱着苏白丽,迈步走进木屋,老人顺手将木门关上。他见甘子梧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怀中抱着一个昏不醒的女孩子,心里不免犯疑。

  上了年岁的人,总有几分恻隐之心,当他见到这一对青年男女,被雨水淋得透的狼狈之状,心里顿时软了一半,说道:“相公,你和这位大姑娘既一身衣服都透,当心别着了凉,炉子里有的是现成炭火,你得先把衣服烤干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屋子正中的一座铁制火炉,接道:“相公,你先烤烤火吧!”

  甘子梧这时才看清了屋中的陈设,除了那座铁炉之外,只有一张旧木桌,和两张木椅。

  铁炉中正烧着木柴,甘子梧刚经过一场风险和暴雨,心中对这座小小火炉,分外感到温暖。

  当下先将苏白丽轻轻放在木椅上,感激地说:“谢谢老人家的好意,在下此时口渴难熬,想向您讨些水喝。”

  老人“唔”了一声,说道:“相公要喝水,请自己动手吧!你要是不嫌弃,桌上还有几碗米饭,可以热热吃。”

  说着指了指那张木桌。甘子梧略一注视,果见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两个茶盅,还有一只小锅,想那里面盛的便是米饭了。

  感激之余,说道:“多谢老人家,我还真的饿了。”

  喝完水,目光却焦急地看着昏不醒的苏白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久经世故,察言辨,他见甘子梧说话时心神不定,老是注视着椅子上的女孩子,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想道:“我看这后生不像为非做歹之人,既已让他们进来了,何苦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呢!”

  想至此,和蔼地说道:“相公,小老儿还得到后面喂马去,你请自便吧!”

  说着掏出火刀火石,点亮了一盏破旧的灯笼,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出门去。

  甘子梧心里十分高兴,巴不得他快走,等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不由深长地吁了一口气,叹道:“难得这老人一片好心!”

  他这时再也顾不得男女间的嫌疑,拉起苏白丽冰冷的手,将她扶坐起来,然后将掌抵在她背后“将台”上,闭目运功,将一点三味真火聚掌心,缓缓从她背后道,传导入她的体内,替她打通闭的奇经八脉。

  苏白丽原未受伤,也没有病状,不过是一时的惊恐过度,才昏厥过去。

  经他不惜消耗真力帮她打通了阻的经脉,她虽然不会武功,不懂运气调息,却因得了对方真气的帮助,幽幽苏醒过来。

  苏白丽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泣,而且薄弱的娇躯不住地发抖,显然冷得支持不住。

  甘子梧为了不让她跌倒,用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但心中又恐对方误会这种举动是一种轻薄的行为,因此神色十分尴尬。

  于是期期艾艾地说道:“苏姑娘,你…你冷么?我叫甘子梧,刚才在观中忘记介绍啦。”

  他何尝不知道苏白丽眼前必须换下淋的衣服,因为时间一久,她一定会病倒的。

  苏白丽哭得楚楚动人,仿佛一株淋浴在雨水中的花朵。

  火炉中的炭火并不炽烈,对于一身淋淋的衣服,功效不大,苏白丽哭了一阵,上下贝齿碰在一起不断发出格格的响声,看来着实冷得厉害。

  甘子梧看得心中十分不忍,但是在此时此地,除了在炉边把衣服烤干,别无他法。

  他爱怜地看看苏姑娘,怔了一怔说道:“苏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苏白丽哽咽着点点头,说:“我冷…冷得受不了啦!”

  甘子梧望着她只是苦笑,心想:“大小姐,我何尝不知道你冷呢!可是置身此处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呀?”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只道:“你自己坐好,我替你倒水去。”

  这时苏白丽仍半倚在他的臂膀里,寒冷和惊悸,使她忘了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此时听甘子梧一说,不由十分羞赧,勉强用双手支在木椅上,啜泣道:“你…你不要扶我…。”

  甘子梧俊脸一红,赶紧将扶住她肩头的手缩了回来。苏白丽娇柔无力,手脚发软,一旦失去了扶持,娇躯向前一栽,几乎跌倒。

  这次,甘子梧可不敢再冒昧从事了,但他仍然本能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苏白丽被他及时拉住,没有摔倒,上半身失了重心,仍然倾倒在木椅上。

  甘子梧见她倾伏在木椅上,不由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倒好!”当下走至木桌边,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递在苏白丽的手里,低声说道:“苏姑娘,喝水吧!

  苏白丽睁大着泪光濡濡的眼睛,羞涩地睨了甘子梧一眼,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委曲和伤感。

  因为看见这英俊的年轻人,使她想起一去不回的叶飞桐来。

  她的芳心,忽然泛起一个遐想:“唉!想不到在短短的几天内,我的生命中,竟出现了这么英俊的两个男人…更使我困惑的,他们都对我好…”想到这里,她苍白凄苦的娇靥,在一瞬间羞红了,用颤抖的纤手,接过茶杯来,凑在边喝了一口,又将茶杯还给甘子梧,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谢谢你,我不想喝。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她看到了火炉中的炭火,像梦见恶魔似地,尖叫了起来:“火…火…”

  松竹观的大火,对她的精神打击很大,虽然远离了火窟,内心之中犹有余悸。

  是以,她一看见火就惊悸的大叫起来,一面用双手蒙住脸,喃喃地犹如梦呓一般。

  甘子梧被她这种失常的举动,骇了一跳,慌忙走至她的身边,茫然道:“你…你是怎么啦?这里是一个小驿站,火炉中的火不要怕,松竹观已经烧光了,那个恶道士可能也葬身火窟了,快不要这样吧。”

  他知道她对松竹观的大火留有惊悸,急忙用话安慰她,声音温柔已极。

  苏白丽听他婉言说明,才放下了蒙在脸上的两只手,两只美丽晶莹的眸子里,出两道感激和信任的光芒,幽幽地说:“这里真不是那可怕的地方么?那几个恶道士都死了么?唉!我真害怕死啦,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场骇人的大火,和那个凶狠的恶道士。”

  甘子梧见她不再神态失常,也不哭泣了,不由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暗想:“谢天谢地,她总算不哭了,我最怕女孩子哭。”

  他发现火炉一边放着一堆木柴,捡起一些投入炉中,一时炉火又烧炽起来。

  加完了木柴,果然温暖多了,甘子梧心神有些,不觉多看了苏白丽几眼。

  那侧伏在木椅的娇躯,是那么纤美婀娜,成人,罗衫紧贴,曲线毕

  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茫茫然地说:“苏姑娘,松竹观大火、恶道都离咱们很远了,你住在什么地方?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家。”

  直到目前,甘子梧还不知道苏白丽的身世和遭遇,心里所有惊奇、意外的,就是她长得太像谢小莉了。

  忽然,苏白丽慢慢地撑持着坐了起来,恬和地笑了笑,似乎心头的阴影和恐怖,已被对方的慰藉和温文驱散了,幽幽说道:“甘相公,我还没谢你的救命大恩哩!你是怎么到松竹观来的呀?难道就为了救那位谢姑娘?她真的和我长得一样么?”

  甘子梧一听到谢小莉三个字,心里顿时起了一阵感触和惘。

  想到谢小莉的深情,不由有些内疚,觉得自己不该再对苏白丽过份殷勤,虽然她眼下处于困难之中。

  于是急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胡思想,欠了一下身说:“苏姑娘快不要这样说,刚才我冒冒失失地认人,还请你不要见怪哩!”

  于是便将在江中所经过的事,一一向苏白丽说了,然后接道:“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内情,苏姑娘如果不见外,能不能赐告一二?”

  苏白丽黛眉微颦,嗟叹道:“说来真是一言难尽,我一个纤纤弱质女孩子,在短短的半个月中,迭遭风险和不幸…。”

  她伤感地娓娓将身世和遭遇,简要地对甘子梧说了,只把和叶飞桐邂逅的经过,略而不提。

  甘子梧听到此女竟是方今武林五大宗派之一,金叶教一代掌门苏沧海的掌珠,又听说她不会武功,不由有些奇诧,说道:“令尊的侠名,在下常听家师称道。玄真子这恶道实在可恶,居然又要兴风作,制造罪恶。”

  苏白丽悻悻说道:“这件事爹爹一点也不知道,等他回到家里,发觉我被掳劫而去,一定会很焦急的。”

  甘子梧口说道:“请问苏姑娘,‘金叶庄’位于何处?”

  苏白丽叹息一声,摇头说:“我只知道咱们庄子在湘省境内,离这里有多远我一点也不清楚,你肯送我回家么?”

  她说着脸乞求之,长睫上沾着晶亮的泪珠,甘子梧见状,柔声说道:“就是姑娘不说,甘子梧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

  苏白丽见他答应护送自己返庄,心里十分高兴,浮现着甜笑说:“那么我就先谢谢你了,你可一定要送我回家!”

  甘子梧见状不由心中一,淡然一笑,说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苏姑娘请放心,一等外面雨停了,咱们就动身。”

  苏白丽娇柔无力地手扶着木椅,痴痴地望着炭火,一时百感集,她那静止的心湖,自从叶飞桐出现之后,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平静了。

  甘子梧侧耳倾听,外面的雨声还是那么大,雨点打在屋顶上,加上狂风怒吼,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听来煞是惊人。

  他不觉叹了一口气,说:“唉!外面的风雨还是这样大,看来今夜是不会停了。”

  苏白丽身上的衣,渐渐已给火烤干了一些,但她听见外面的风雨之声,不又轻轻地发出叹息,显出愁苦的样子。

  简陋的驿站木屋,一时异常沉寂,两人都在为雨犯愁,陡然后门“呀”的一声开了,那看驿站的老人,提着灯笼呵欠连天地踱了进来。

  他见苏白丽坐在木椅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对甘子梧说:“这位姑娘的病好啦?”

  说着吹熄灯笼,蹒跚地走至火炉前,伸手在火上取暖,口中不住地说:“好冷啊,好冷!”

  苏白丽慌张地直身子,睨了甘子梧一眼,张大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甘子梧怕她又要紧张,笑道:“表妹,亏得这位老人家心地好,不然咱们呆在雨里,准得冻僵了。”

  老头皮笑不笑地说道:“那里,那里!”

  说着话已是磕睡连天。甘子梧看得心头一凉,忖道:“看他这付样子,想是要睡觉了,真是要赶咱们出去,今夜连栖身之处都找不到哩!”

  他正在忧心忡忡之际,陡然听到门外急风大雨声中,似乎加上了马蹄声。

  苏白丽和驿站老人丝毫未觉,但是甘子梧内功已有相当基础,雨声虽大,仍然觉出情形有异。

  果然马蹄声临近了,他不由眉头一皱,口说道:“外面有人来了。”

  老人先是脸色一变,侧着耳朵倾听一阵,刚要说话,突地,木门上响起了急促的砰、砰之声,在风雨加的深夜里,听来越发怕人。

  苏白丽骇得花容变,以为是那恶道玄真子追来了,颤抖地惊呼了一声:“啊呀!”

  甘子梧也是一怔,本能地一手按着剑柄,将身躯靠近了苏白丽。

  驿站老人被两人紧张的动作震住了,这时他才发觉甘子梧胁下的长剑,慌得口呼道:“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一时惊慌失措,木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几乎将火炉撞倒。

  砰、砰、砰,叫门之声更紧、更急,已经有人在大声喊道:“开门呀!开门!”

  甘子梧惊慌了片刻,立时恢复了镇静,倏的一扬左掌,劈出一股劲风,于是油灯应手熄灭。

  立时,木屋中陷入黑暗,但是火炉中仍是炭火熊熊,照得室内通红。

  老人已经骇呆了,哪里还敢去开门,甘子梧一按绷簧“呛”的一声,将长剑了出来。

  忽听砰的一声大响,木门已被人劈开,随之走进两个高大的人影。

  两人俱是目光如电,他们看见甘子梧手持长剑,蓄势待动之状,不由张口哈哈大笑,站在右边的一人说道:“哈哈!想不到这种小地方居然还有江湖人物,二弟咱们来得太莽撞啦!”

  甘子梧站在苏白丽的身畔,但觉来人声如洪钟,内力充满的话声,震得人心神不定,立刻判定此人有一身极高的武功。

  但他从此人话声形态判断,绝非那恶道玄真子,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被呼作二弟之人,豪放地一笑道:“大家请不要误会,咱们是来避雨借宿的,有话把灯点亮了说。”

  甘子梧见来人并无敌意,于是也不再紧张,忽感身后有一只柔滑的手,紧拉着自己的衣角,知道苏白丽还是有些惊怕,不扭头对她悄悄说:“别怕,不是那个恶道。”

  驿站老人几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面无人,浑身发抖,不敢点灯。

  那最后说话之人,锐利的目光一扫,看清了老人的惊慌神态,走至木桌前,笑道:“你们不敢点灯,我来动手。”

  说着迅速从身边掏出火折子,轻轻一晃,点亮了油灯,木屋中立刻又恢复了光明。

  两人先去油布雨衣,从容不迫地向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人说道:“哪位是这里的主人?”

  甘子梧在室内恢复光明后,才看清来人原是两个中年儒士,生得白面剑眉,目若朗星,相貌十分清奇。

  他不由感到一惊,因眼前这两个文士的面貌一般无二,非但相貌酷似,即使衣着打扮,身材高矮,竟也是一般无二,于是直觉地想道:“这两人定是一对孪生兄弟。”

  不料这两个中年文士,看清了甘子梧的脸貌之后,竟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由于先进来的一个,称另一个做二弟,因此甘子梧已能分辨出谁是大哥,谁是二弟来。

  只见那老大在惊呼之后,口说道:“你…你不是甘贤契么?”

  甘子梧当时也弄糊涂了,因为有生以来,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不想道:“咦!这真是怪事,他怎会知道我姓甘?而且居然还叫我甘贤契哩!”

  他在奇诧之下,淡然一笑,说道:“在下和两位夙未谋面,两位因何得知敝姓?”

  两个中年文士,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由面面相觑,同时咦了一声,其中那大哥脸色微微一变,凝神细目了一下甘子梧,心中顿时有些领悟,忖道:“是咱们一时走眼了,此人比咱们那个甘子梧长得要高些,且有男子气概,难道也是如石的后人?”

  他思念及此,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转头对另一个中年文士说:“二弟,咱们认错人啦!”

  说话之时向乃弟使了一个眼色,对甘子梧道:“刚才是我兄弟一时输眼,误将朋友当作另外一人,抱歉,抱歉!”

  说着顺手拿起油布雨衣,又向乃弟使了一个眼色,语气略带激动地说道:“二弟,这里恐怕挤不下了,咱们另找地方吧!”

  另一中年文士闻言脸泛犹疑惊愕之,伸手拿起雨衣,说道:“大哥,外面的雨太大了,咱们这就走么?”

  大哥脸色严肃地说:“走吧!反正咱们有雨衣!”

  说着转身移步,做出要走之状,被甘子梧看在眼里,愈加疑云阵阵,莫测高深。

  他的脑际突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就不信天下真有如此相像而又同姓之人?其中一定有诈!”

  想至此处,不由豪气一振,一摆手中长剑,冷冷地说道:“慢走,两位不把认错人的实情说出,我有一位朋友,想留两位的大驾!”

  说着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灯光下寒光眨人,宛如银龙颤。

  苏白丽已成惊弓之鸟,见他要与两人冲突,大为恐惧,用力扯了一下甘子梧的衣角,希望他不要和人动手。

  被称二弟的中年文土,对于甘子梧这种行动,既惊奇又意外,呵呵大笑一声,说道:“怎么?朋友,你是否想凭手中的兵刃留人么?哈,哈…”说着又纵声大笑,直震得木屋微动,人心震,显出了惊人的内家真力。

  甘子梧初生之犊不畏虎,明知这两个相貌相似的中年文士,必有惊世骇俗的武功。

  但他一则因这二人行迹可疑,二则被对方这阵狂妄的大笑,起了更大的怒火。

  他毫不顾虑地放声大喝道:“少要卖狂,不说真情实话,别想走!”

  苏白丽哪里拉得住他,甘子梧手持长剑,大踏步向两个中年文士走去。

  那居长的中年文士,脸色一变,对乃弟说道:“二弟…”

  话声未了,甘子梧已仗剑走至两人身前,冷笑道:“两位请说话吧!不然姓甘的要放肆了!”

  由于他的来势太过极端,使这一对弟兄毫无缓和的余地,便也起了无名之火。

  那被称为二弟的中年文土,脸色一沉,抖手丢下雨衣,怒道:“朋友!你真想无理取闹?”

  甘子梧已经骑虎难下,冷冷说“不肯说实情,就请亮兵刃吧!”

  两个孪生的中年文士,正是叶飞桐的生父和叔父,人称“洛双英”的叶之文、叶之武。

  自从叶稚凤和叶飞桐兄妹先后出走之后,叶之文和叶之武为了找寻他们兄妹,也就离开了家,暂时舍弃了平静、自在的生活,迹江湖。

  弟兄两人跑了不少地方,也没有发现小兄妹两个的踪影。

  天涯茫茫,爱子女心切,不但叶之文忧心仲仲,叶之武亦是十分焦急,恐怕侄儿和爱女在江湖上遇到风险,遭上了不测。

  这一夜两人错过了宿头,又碰上倾盆大雨,来到了木驴驿叫了半天的门,实在不耐烦了,才将马匹拴在树下,破门而入。

  叶之文在认错了甘子梧之后,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预感,预料眼下这俊美的青年,可能就是甘如石的后人。

  立刻想起叶甘两家的血海深仇,错综复杂,一代代地因循下去,不知何时方可了结。

  因此脑中闪电似地决定,不再和甘子梧多谈,免得以后纠不清。

  叶之文做梦也未料到,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的胆识和气派,不由心头一凛,按下满腹怒火,对叶之武说道:“二弟,他年纪轻,你我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咱们还是走吧!”

  他存着息事宁人之心,心想假若这个青年,果是甘如石的后人,动起手来万一伤了他,那仇恨岂不愈结愈深么?”

  但是眼下之势,已经箭拔弩张,骑虎难下,叶之武的性格又比乃兄倔强,被甘子梧再三挑战,起了满腹的怒火,哪里还能听得进乃兄的劝阻。

  他在盛怒之下,倏地起长袍,出一支玉箫,灯光下恍如一条出的白蛇,洁白光亮。

  叶之武玉箫在手,脸色气得发白,怒气冲天地说:“姓甘的,你一个年轻的小孩子,态度就如此狂傲,将来等你成了名,哪里还有别人立足之地,你既然要留人,必有真材实学,也罢,我让你先攻三招,三招之后我再出手,免得说我欺侮你。”

  说毕一抖袍袖,右手倒提着玉箫,气定神闲地卓立室中。

  甘子梧不觉被对方那种风度和气派所震慑了,这时,他已经有了后悔之意,觉得刚才不该那样莽撞了。

  但是,叶之武的兵刃已经亮出,就是想退却,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接招!”

  说着也不怠慢,一领掌中长剑“怒海扬波”带起一股丝丝劲风,直往叶之武“风府”便点。

  叶之武和乃兄号称“洛双英”在武功和剑法上,自有惊人的造诣。

  他见甘子梧起手出剑,严然有大侠之风,心中陡然一动,暗道:“好奇的剑法,传授他的人,一定是一位剑术名家,我倒不能轻视他了。”

  叶之武容对方剑到,猛然凝神静气向外一滑右足,宽大的衣袍不带一点风声,矫如神龙一现,闪过了甘子梧的一招剑势。

  甘子梧一剑走空,心神微微一怔,忽听叶之武冷冷地说道:“还有两招,快动手吧!”

  甘子梧被他一,心中十分生气,掌中剑猛然一撤,剑转身滑,猝又疾然刺出。

  这一式更险更狠,乃是岷江老人尹一波十二式扬波剑法中,奥奇招之一“万丈波”剑势如山崩海啸,汹涌澎湃,直向叶之武面门卷去。

  叶之武见他起手发招,完全是欺身直进,来势既猛又准,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让他先攻三招不还手了。

  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洛双英”的声名和身份,岂能在一个晚辈面前失信。

  当下只得一抬右腿,向外横跃了两步,闪过了对方第二式狠攻。

  甘子梧二剑走空,心中的惊悸比先前更甚“扬波剑法”一经施展,就如同绵绵不绝的惊涛骇连绵涌出。

  第二招走空,他在惊怒之下,已杀得兴起,竟然向下一圈剑,向前一耸身,身剑合一,直奔叶之武右肋骨上猛刺而去。

  叶之武凝神定虑,身形往左一晃,甘子梧的剑,贴着右肋旁刺空递了出去。

  甘子梧攻完三招,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碰到,不免有些气馁,心想:“我别和他讲规矩了,打铁趁热再给他一剑吧!”

  走念至此,倏地腾身跃起,掌中剑就在身形一长之际,已猝然抖出一招“白滔天”分心便刺。

  叶之武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剑锋扫到了衣襟,这一招冷剑,起了他的盛怒,鼻中冷哼一声,说道:“大哥,你别再姑息了,这小子心狠手辣已极。”

  叶之文在旁看得清清楚楚,甘子梧起手出剑,虽然火候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却也够惊人的了,心中因而泛起一丝寒意。

  这时他想阻拦也无能为力了,甘子梧的狠辣也未免引起了他的反感。

  他听完了乃弟的话,口中哼了一声,未答一言,仍然负手观战。

  叶之文和叶之武乃是一对孪生兄弟,朝夕相处,早已心灵相通,武功、习惯也都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他虽未得到乃兄的同意,但叶之文的一声冷哼,分明是一种不加阻拦的暗示,有了这种暗示,叶之武双眉一挑,一扬手中玉箫“拨风扒打”直朝甘子梧“曲池”就点。

  一代高手出招毕竟不凡,短小的玉箫就像一条小白龙,眼看点上了甘子梧的道。

  甘子梧虽然从叶之文和叶之武二人的气度、仪表中,猜出对方武功不凡,却是未料到对方举手投足,即是神鬼莫测的绝招。

  他在惊愕之下,大喝一声,一招“怒海扬波”向外一挥剑,想退对方撞来之势。

  不料叶之武身法太快,只见他身躯在半空一个旋转,一带左掌,已兜到了甘子梧的身后。

  甘子梧前后受攻,更是手忙脚,迫得向下塌,身子贴地飘出三尺。

  叶之武随着猛转之势,玉箫如怪蟒出窟,竟挟着一阵狂啸,倏地向甘子梧“将台”上猛点而去。

  这一招式,既急又猛,甘子梧到此更是手忙脚了,心中又怕站在一旁的那个中年文士猝然下手,故不免为此分心不少。

  眼见叶之武这一招奇怪无比,只得变身塌,右脚随着矮身之式,向后一探,嗖的一声,已被他身出来,惊魂甫定之下,手中长剑再不留情,猛一口真气,抖手刺出一招“狂涛巨”直向对方肋骨劈去。

  但他那知他的生父甘如石,当年尚且难以抵抗叶之武掌中这支玉箫,更不知这柄玉箫,乃是叶之武的授业师南海一鹗萧次恭早年的成名兵刃,施展开来不但能打人身三十六处大,暗中还能按着三十六路巧打应用。

  这一施展开来,如惊虹闪电,神鬼莫测,点、打、封、、吐、劈,忽前忽后,时进时退,甘子梧忙之中,早是汗夹背,险象环生了。

  甘子梧这时已豁出去拼命了,抖手一剑,用的是“扬波剑法”中最后一招“撼天巨”迳刺对方的肋下“俞肾

  叶之武一声冷笑,手中玉箫竟用“倒提金炉”之式一提,中途变招为“乌云托月”连环二式,抖手一翻,直向甘子梧扫去。

  甘子梧吓出一身冷汗,猛力一横长剑,竟想硬接对方的兵刃。

  不料人家叶之武乃是久经大敌之人,早已看出他手中的长剑乃是一把宝刃,狂笑一声,说道:“谁跟你对兵刃?”

  话声甫落,手中玉箫“白蛇吐信”直奔甘子梧肩头点来。

  甘子梧心惊胆颤之下,已成了强弩之末,眼见玉箫直奔“肩井”点来,大骇之下,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儿。

  忽听叶之文大声喝道:“二弟手下留情,替甘家留下后代…”

  叶之武闻声心头一震,中途将玉箫减去了三成劲力,啪的一声点在甘子梧的肩头之上。

  甘子梧肩头受伤,血如注,痛得咬紧牙关。苏白丽姑娘玉容失,尖叫一声,纤弱的娇躯翻倒地上,又昏厥了过去。

  叶之文见二弟伤了甘子梧,不由用力一顿足,声俱厉的说道:“二弟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快走吧!”

  叶之武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甘子梧,长叹一声,顺手抄起雨衣,和乃兄先后夺门而出。

  甘子梧一时惊痛集,呆立原地不动,耳中传来两声马嘶,急促的蹄声突起,加上门外狂风暴雨的声音,恍如千军万马,在原野喊杀,声势好不惊人。

  他如同置身在恶梦之中,喃喃地念着叶之文的话:“二弟手下留情,替甘家留下后代…”

  越想越觉得可怕,于是脸上浮出母亲的愁苦和泪眼,先父的死因,和尹公公的沉默,如一连串的噩梦,在他眼前幻现…

  他突然忘情地大叫道:“我要追…我要追…”

  这时,他已忘了肩上的伤痛,目一看,只见苏白丽倒在地上,那驿站老人已走得不知去向。

  他突然奔到苏白丽的身畔,弯将她抱了起来,亡命地向后院奔去。

  风狂雨急,后院的马槽中马声长嘶,他抱着苏白丽奔至马槽中,解下一匹瘦马,纵上马背。

  甘子梧将苏白丽放在马背上,咬牙忍痛,任凭红红的鲜血,像泉水般地着,他用力一夹马腹,以手中长剑猛力地拍打着马背,那匹瘦马惊痛之下,引颈一阵痛鸣,像疯狂了似的,向外狂奔而去。

  驿站外暴雨倾盆,已经将平地变成一片汪洋,野风狂吹,竟也兴起了小小的波

  风更紧,雨更急,恐怖的原野上,只有一匹惊痛的瘦马驮着一对患难中的少年男女,在和死神抗拒、挣扎…。

  斜中,一向巍峨壮观的金叶庄,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冷落。

  当叶飞桐和金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急如星火地赶到庄前,只见断壁残垣,一片倾颓,宏大的“金叶庄”已是面目全非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在山洪暴发被困深山之时,心中已有预感,因此,他面对着辛勤建成的家业,变成大片焦土,除了不胜感慨之外,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并不很重,惟一使他焦心的,就是爱女的安危了。

  叶飞桐曾在此逗留过一夜,触目之下,不由脸色大变,紧蹙着双眉,说道:“苏老前辈,那般江湖匪类太狠毒了,竟敢放火烧房子…。”

  千手金叶苏沧海满面凝重,大踏步奔至门前,一面伤感地说道:“叶小哥,老朽对身外之物,一向看得十分淡薄,所担心的是小女和家人的安危,怕已遭了毒手…。”

  他说至此处,脚步一紧踏上台阶,此时那被烧焦了一半的大门,忽地依呀一声打开了。

  枯黑的大门,了一道,门出一对眼睛,千手金叶苏沧海大喝一声道:“开门!”

  门里的人一见老庄主回来了,不由惊喜集“砰”地一声将门打开,连忙跪在地上叩头,颤抖着声音哭诉道:“师父,您可回来啦…弟子差点见不着您老人家的面…。”

  叶飞桐惊诧地一看,只见此人身穿一件灰色劲装,肩上着一口长剑,整个脸都用布包着,只出一对眼睛,左臂却用布巾吊起,行动十分不便,显然伤得很严重。

  千手金叶脸色大变,颤抖着说道:“郝林,你…你这是怎么弄的?庄里出了什么事?小姐现在何处?”

  苏沧海一见这种光景,浑身一阵冰冷,知道庄里已经经过一场杀劫,说话的声音都颤动了。

  这身负重伤的中年男子,乃是千手金叶的二徒弟,人称金剑飞虹郝林,武功和剑术,都有相当的造诣,闻言跪在台阶上,如做恶梦般地说:“师父…三天前来了几个蒙面人,个个武功高强,口口声声要咱们出一个什么鸟巢,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弟子等抵挡不了,被他们杀伤了不少人,临走时放火把咱们庄子烧了,又将小姐劫走…师父,弟子无能…罪该万死…”

  千手金叶苏沧海,手抚着鬓发,脸色灰白,听郝林说完了话,咬牙切齿地说:“郝林,你起来,这件事不能怪你,我苏沧海只要有口气在,都将和那般贼子誓不两立!”

  叶飞桐见状,脑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说道:“苏老前辈,这侵袭贵庄之人,依晚辈推测,一定是峨嵋一和玄虚子等人所为。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彼等前来贵庄的目的,无非是想抢走那个鸟巢,令嫒当时如将鸟巢给了他们,为何还放火杀人并将令嫒劫走?”

  千手金叶苏沧海听他说出这番话来,连连点头,似乎也想到一层可疑之处,神色凝重地说道:“叶小哥,那亲手取去鸟巢之人,果然是小女白丽么?”

  叶飞桐听了一怔,说道:“不错。晚辈原和令嫒事先约定,拂晓前在小桥相会,但我在离此一里远的一片树林中,一时太觉累乏,朦胧睡去,令嫒突然出现身侧…”

  底下的话,说出来就不好听了,因此叶飞桐脸色微微一变,把快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千手金叶苏沧海,心中一动,神色惶急地道:“叶小哥,请不要心存顾忌,此事每一细节,都十分重要,但讲无妨!”

  叶飞桐忙说:“苏老前辈,晚辈将鸟巢交给令嫒,就转身走啦,以后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因不愿在乃父面前,说出不利苏白丽的话,故未说出。

  苏沧海脸色一变,转头对郝林说道:“郝林,你可知道小姐带回鸟巢的事?”

  金剑飞虹郝林一听师父问话,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师父,弟子不敢相瞒,数前,弟子清早起来在庄前散步,遇见师妹独自走来,神色慌张,弟子当时十分惊奇师妹大清早怎会一个人出外,因此就上前问了两句…”

  千手金叶苏沧海,不等他说完,急忙问道:“郝林,你师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没有?”

  郝林闻言一怔,摇摇头说:“弟子只见师妹空着两只手,什么也没拿!”

  叶飞桐越想越觉奇诧“咦”了一声道:“那鸟巢她不会不藏在身边吧?”

  千手金叶苏沧海,虎目圆睁,凝视着金剑飞虹郝林。

  郝林双腿微微颤抖,说道:“师父,鸟巢那么大,如果师妹藏在身边,弟子一定看得出来,因此弟子敢断言,师妹身边决不会藏着一个鸟巢,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千手金叶听得脸色大变,对叶飞桐诧异地问:“叶小哥,你听到了没有?劣徒还算忠实,不敢在老朽之前胡言,由此看来,你那鸟巢可能是给错人了!”

  叶飞桐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急道:“苏老前辈,令嫒果真不会武功么?”

  他这时想起了那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像是不会武功的样子,因此自己也觉得其中大有可疑之处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脸色一沉,微愠道:“老朽早就对你说过,咱们金叶教的武功,绝不传女弟子,你问这话作甚?”

  叶飞桐猛然顿脚,叹道:“糟了,晚辈受人愚弄欺骗了,怪不得那女子一见面时的神色不对,原来她是假冒令嫒,骗去我夺来的鸟巢…。”

  这时回想种种,已是后悔莫及,内心恨透了那行动诡异,狡猾无比的少女。

  千手金叶苏沧海,两道长眉一皱,不悦地说:“叶小哥,以你这身武功,虽在星夜之间,还不致于连见过面的人都认不准吧?”

  叶飞桐心有愧疚,红着脸道:“苏老前辈,请不要误会,实在是那女子和令嫒长得太像了,晚辈敢说完全一模一样,我疏忽之处,即是令嫒乃是深闺弱女,那女子则是一个江湖女。”

  他这时不但惭愧,心里更是把那身长玉立的女子恨透了顶。

  千手金叶苏沧海,这时心里的气更大了,表面上虽然不便埋怨叶飞桐,却暗暗忖道:“好呀!你这才是越帮越忙哩!抢来鸟巢让别人拿去,咱们金叶派却李代桃僵,替人受过,直弄得家破人亡,你不把白丽寻回来,看你有无颜面见我!”

  老人家想到怨恨之处,不觉冷哼了一声,说道:“啊!天下真有这样相像之人么?若是果有此事,这女子也未免太狡猾,太可恶了!”

  叶飞桐察颜观之下,看出苏沧海的气愤,只得红着脸说:“这件事错在晚辈处理不当,据我推测峨嵋一等人,掳劫苏姑娘,无非将她做为人质,要咱们用鸟巢上的灵草去换回她,因此一时间苏姑娘决不会有危险,所值得忧虑的,乃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此事非将她寻获,要回鸟巢,才能解决问题!”

  千手金叶苏沧海,倒底是久经风险之人,镇定了一下心神,嗟叹道:“唉!事已至此,焦急也没有用,叶小哥对此事的经过要比老朽清楚得多,能不能协同咱们金叶教去追凶救人?…”

  叶飞桐不等苏沧海说完,慨然道:“不说令嫒对我有救命之恩,老前辈又对我有传艺之德,即是由我疏忽所造成的错误,晚辈也是义不容辞。”

  千手金叶苏沧海微微点头,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对金剑飞虹郝林说:“郝林,庄中还有伤亡之人么?”

  金剑飞虹哭丧着脸说道:“那般恶徒志在劫掳小姐,因此咱们哥儿几个,仅仅带了伤,三师弟的伤势较重,两条腿被人截断筋脉,虽然死不掉,只怕要终身残废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急得一顿足,厉声说道:“郝林,眼下寻凶救人,刻不容缓,庄中善后之事,一切交给你料理,为师即刻就要同叶少侠动身,一路前去寻罪魁祸首的踪迹,救回你师妹,挽救咱们金叶庄的声誉。”

  金剑飞虹郝林,连忙躬身肃立,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恩师但请放心,那般恶徒一时或许不会再来,就是来了,弟子们拼命也要抵挡的。”

  千手金叶目顾盼了一下疮痍满目的金叶庄,心头涌起了一阵伤感和心酸,说道:“好,好。郝林,为师我也不进去了,庄中之事,一切要小心了!”

  又转向叶飞桐道:“叶小哥,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叶飞桐神情严肃地说:“晚辈遵命!”

  两人说罢,双双展开身法,向庄外飞奔而去,正当中,阳光照映着两条人影,像两只飞箭似的,眨眼之间,消失在茫茫郊野之中。

  金剑飞虹郝林扶着受伤的左臂,摇头叹息,目送着两人的影子消失在眼帘之外,自言自语地说道:“唉!这才是祸起萧墙哩!”

  叶飞桐和千手金叶苏沧海,两人出得金叶庄一商议,决定分头去追寻敌踪和营救苏白丽姑娘。

  这一傍晚时分,叶飞桐抵达一座小镇,这座小镇名叫“集贤镇”乃是湘西境内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叶飞桐走至镇口,已经是晚饭时刻,镇上的房屋烟囱中,正袅袅地飘散炊烟。

  他和千手金叶苏沧海分别之后,急于赶路,到了落西山之时,腹中已是饥肠辘辘了。

  于是急步走入镇中,走了不远,便见镇东口有一家“五福客栈”虽然古老陈旧,收拾得倒也干净。

  他正想举步入店,忽然见客栈走出两个年轻的小道土,背宝剑,喝得醉薰薰的,脚步散,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两人口中酒气人,不住地在咕噜着,其中一个高的对另一个矮胖的说道:“一玄,我叫你少喝点酒,你偏不听,看你待会见了师父的面怎么待!”

  矮胖小道士眼睛一瞪,说:“一鹤,你光会指派别人的不是,凭良心说,咱们两人谁喝得多?再说师父还不是爱喝酒…”

  他边说边摇晃着手中的大葫芦,接道:“你瞧,这满满的一葫芦酒,还不够他老人家哩!哈,哈,哈!”

  叶飞桐吃过玄真子两次亏,因此看见道士就讨厌,见状不由啐了一口,暗暗骂道:“贼道士,狗道士,敢情是喝了猫啦!”

  他正看着讨厌,一玄又说话了:“唉!师父这几天脾气特别坏,动不动就打人,说真格的,实在也难怪他老人家光火,咱们玄真派往日是多大的威风,可是,如今连最后一间松竹观也被人一把火烧光了…。”

  一鹤一扬手“啪”的一声打了一玄一记耳括子。痛得一玄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嚷道:“一鹤,你这王八蛋,竟敢打我…”

  嚷着,嚷着,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对准一鹤的脑门上就打。

  一鹤一声冷笑,脑袋一偏,让过酒葫芦,反手一扬,五指扣在一玄的手腕脉门之上,怒道:“一玄,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师父是怎样关照的,不许咱们轻身份,惹火烧身!”

  这段话果然厉害,挨了耳括子的一玄,也不敢还手说话了。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一声不响地走路。

  叶飞桐别的话不注意,只听到玄真派三个字,就像三利针刺在心头,一时又惊又喜。

  当下双眉一挑,忖道:“这才是冤家路窄呢!这两个贼道士的师父,可能就是恶道玄真子,我岂可坐失报仇良机!”

  走念至此,急急忙忙地在店门口买了几个馒头,一面吃,一面紧紧跟着前面两个道士。

  两个道士酒喝得太多了,虽然展开轻功身法,一阵疾奔,仍是受了酒力的影响,跑得不够快,因此叶飞桐从容地在后跟着,他俩一点也没发觉。

  三人一前一后,奔行了约有半个时辰,夜幕深垂之下,天色愈来愈黑了。

  走的又是荒僻的山路,怪石嶙峋,野草漫径,两个小道士脚步渐渐放慢了。

  叶飞桐心头一动,忖道:“照这样跟下去,不知道要跟到什么时候为止,我不如上去把他们弄翻了,再问实情!”

  动念至此,陡然猛聚一口丹田之气,疾快地向前纵去。

  他得自干手金叶苏沧海在三天之内传授冠绝武林的“千叶剑法”不但剑术方面突飞猛进,内力亦是大有进步,起落之间,已纵在两人的身后。

  一玄、一鹤武功都有相当基础,一鹤惊闻身后“嗖”的一声,大声叫道:“一玄,有鬼…。”

  鬼字尚未说完,突觉脑后指风振衣,方待转身之际“将台”上一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鹤方觉有异,正逃走,叶飞桐一声冷笑,喝道:“你也倒下吧!”

  一鹤也真听话,忽感“肩井”上一麻,浑身酸软,身躯向前扑倒。

  叶飞桐怕他摔碎了葫芦,一探手夺了过来,呛啷声响,把长剑顺手取出,对着一玄和一鹤的顶门上一晃,黑暗中剑如寒水,嗡然作龙之声,一玄、一鹤忽感头皮一凉,齐声大叫:“救命!”

  叶飞桐手提长剑,冷笑道:“小贼道,我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一玄和一鹤亡魂直冒,浑身颤抖,大叫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叶飞桐嘿嘿一笑,说:“要命不难,我问你,你那师父是不是玄真子?”

  一鹤在旁阻道:“一玄别说…”

  叶飞桐鼻中冷哼一声,起手扬剑,白光闪过,一鹤左耳一凉,鲜血像泉水似的了出来,一只耳朵被削掉了,直疼得连声叫。

  叶飞桐提着长剑,走至一玄身前,厉声说:“你看见了没有?快说实话!不然我把你们活劈了!”

  一玄看得胆战心惊,颤抖着声音说:“咱们师父正是玄…玄真子…。”

  叶飞桐对玄真子恨之入骨,闻言不住地冷笑,用长剑又在一玄面前一晃,寒光眨肤,吓得一玄不住地大叫:“饶命!饶命!”

  叶飞桐玩着手中长剑,说:“好,好!你师父既是玄真子,那被你们劫来的一位穿紫衣服的姑娘,现在何处?”

  一玄睁着一双惊悸的眼睛,慌不迭地说:“您说的哪位姑娘?…”

  叶飞桐知道他生狡猾,故意装蒜,怒道:“就是金叶庄的苏姑娘!”

  一玄知道不说实话是不成的,只得咧着嘴说:“小道不敢骗您,那位苏姑娘关在松竹观里,忽然来了一个文生小子,在观中杀人放火,师父将他和那位苏姑娘困在火窟中烧死啦…”

  叶飞桐一听松竹观起火,苏白丽和一个江湖人物,双双葬身火窟,不由大惊失,一时忘情地给了一玄一剑“嗖”的一声,削下了他的一条手臂。

  一玄立时惨呼一声,昏死了过去,叶飞桐惊怒之下,又走到一鹤身边,怒声说道:“小贼道,你接下去说,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师父现在何处等你们?”

  一鹤眼见师弟被削断了手臂,立时惊魂出窍,吓得脸如死灰,断断续续地说:“他…他说的都是实话…松竹观烧光了,只有师父一个人逃出来…师父现在半里前一片荒墓前等我们送酒…送菜…”

  叶飞桐对照了两人的话,又想起两人在出店门时所说之言,料想苏白丽葬身火窟不会是假的了。

  他想到她的一番相救之恩,眼前不现出她那一对美丽深情的大眼睛,那娇羞的微笑,那纤长的妙曼倩影,直有说不出的惘、悲痛!

  往事像一连串的梦,想到纤纤弱质,亭亭玉立的苏白丽,不由又想到娇柔美丽的甘凤怡,一个死了,一个沓如黄鹤,心头蒙上了无比的忧伤。

  叶飞桐想到伤心之处,竟忘了脚底下两个小道士,直到听见一鹤不住的讨饶声,才惊觉过来。

  他让山风吹醒的神智,想着复仇和下一步的行动。

  突然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是这个主意!”

  说完话,对一鹤说道:“小贼道,借你的道袍一用。”

  于是动手剥下一鹤的道袍,套在身上,竟是十分合身。

  他又除下文土巾,拾起黄铜道冠,在发髻之上,扮成一个小道士。

  一鹤惊魂不定地看他打扮,口中不停地直叫:“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叶飞桐装扮好了,剑眉一挑,顿生杀机,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般无恶不做的贼道,死有余辜!”

  于是手起剑落,刺在一鹤前要害,就一命呜呼了。

  杀死了一鹤,叶飞桐反手一剑,结束了一玄,在死尸道袍上擦去了剑上的血迹,又将长剑收入剑鞘。

  忙了一阵,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叶飞桐生怕玄真子走远了,当下不敢怠慢,一手提着酒葫芦,又捡起那包荷叶蛋,迈步向前奔去。

  半里路的行程,眨眼之间,叶飞桐已奔至一鹤所说的那座荒墓。

  这时,天色低暗,已是初更时分,四野虫声唧唧,落叶萧萧。

  远远望去,一片无人扫祭、年代久远的荒墓,仿佛一堆堆的鬼魅,萤绿的磷火,更像是恶鬼的凶睛。

  棺腐木朽,堆堆白骨,景象恐怖、凄凉,叶飞桐虽然艺高胆大,到此也直冒凉气。

  倏地一条瘦长高大的人影,像僵尸般地,在墓地中移动起来。

  叶飞桐大惊之下,差点摔了酒葫芦,正在举足不前之时,忽听那人影放声哈哈怪笑起来。

  像夜枭哀啼似的笑声,划入夜空,散布在荒墓如山、白骨嶙嶙的墓地间,把叶飞桐听得骨悚然,心惊跳,不住地暗想:“这黑影是人是鬼呀?”

  他在惊骇之下,黑暗中,陡然看到那黑影头上金光一闪一闪,不心中一动,暗道:“别怕,别怕!准是那恶道玄真子来了!”

  果然那条人影渐渐走近了,叶飞桐这时已看清了是一个瘦长的道士,背上着一柄拂尘。

  “不是玄真子是谁?”

  他惊喜之下,几乎喊了出来。这时他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将荷叶蛋一齐拿在左手,轻轻的起衣襟,偷偷地把长剑撤了出来。

  叶飞桐刚刚把长剑藏在身后,只听一个十分熟悉而森森的声音说道:“是一鹤么?该死的孽畜!一玄呢?怎么去了这么久才来?”

  说着越走越近,着叶飞桐大踏步地走来,全然没有戒备。

  叶飞桐一见玄真子,不由想起两次深仇大恨,不豪气大振。

  他闪电似的想了一下,心想:“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的武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给他一个暗箭难防!”

  想至此处,赶紧定了定神,低了嗓子,模模糊糊地说道:“师父…我是一鹤…一玄喝醉啦…”

  那瘦长的道人,听完了话,忽然停住了脚步,厉声说道:“你们两个该死的东西,叫你们不要喝酒,你们偏偏不听话,快把酒菜拿来!”

  叶飞桐听得暗暗好笑,心想:“你这该死的恶道,自己爱喝酒,偏偏不许徒弟喝,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了!”

  想念至此,赶紧又低着嗓子应道:“是…是…。”

  这时他已气贯丹田,功行右臂,紧握着剑柄,准备临近了就是一剑。

  他由于心情过于紧张,两条腿像绑上了千斤重铁,竟然提不起来。

  这瘦长的人影,似乎已经不耐烦了,远远闻到酒味扑鼻,不馋涎滴,大声说道:“一鹤,你这该死的东西,喝多了走不动是不是?”

  说着大踏步向前走来,叶飞桐低着头,左手提着酒葫芦和荷叶蛋,右手紧握着长剑,容玄真子走近,抖手就是一剑。

  一面大声喝道:“好恶道,看剑!”

  恶道玄真子刚刚发觉情形有异,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叶飞桐聚力而发的一剑,直向前要害刺来。

  玄真子大惊之下,居然临危不,大喝一声,瘦长的身形向后猛然一闪。

  他退闪得虽快,但叶飞桐这一剑发得更快“唰”的一声,刺在他的肩头之上。

  玄真子肩头一阵刺痛,鲜血顺着道袍下来,恶道一时两眼都气红了,陡然一口真气,运功护住要,阻止血。

  他倏地一展袍袖,宽大的道袍风一,立如怪鸟展翅,一拔就是三丈。

  叶飞桐一剑没有刺死恶道,惊怒之下,一扬手将酒葫芦和荷叶蛋,对准玄机子打去,喝道:“好恶道,给你酒喝!”

  玄真子果然不愧是玄真七子中的顶尖高手,忍着肩头的伤痛,凌空一弹右腿,在半空旋转如轮,趁机自肩头撤下震慑武林的铁拂尘,怒吼道:“好大胆的小辈,胆敢暗算真人!”

  话声未了,人已头下脚上,仿如怪鸟白天而降,一抖手中铁拂尘,蓬的一声铁花溅。

  玄真子一出手就用“天魔八仗”中一式“举火烧天”直奔叶飞桐头顶“百会”和“左右肩井”扫击而来。

  叶飞桐微微一怔,丹田用力,吐气开声,大喝道:“来得好!”振腕一抖,展开千手金叶苏沧海三内所传,冠绝武林的千叶剑法,瞬间,剑如长虹贯,秋风落叶,声势好不惊人。

  荒坟白骨如山,鬼火磷磷,风吹落叶,声如鬼哭,似是为一场凶狠的厮杀奏一曲凄怖的悲歌!  wWW.hOuZixS.com 
上一章   凤楼梧桐   下一章 ( → )
《凤楼梧桐》是萧逸的最新小说,猴子小说网提供凤楼梧桐最新章节无错未删节版,猴子小说网第一时间为书友提供凤楼梧桐最新章节,尽力最快速更新凤楼梧桐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无偿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