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小说网提供凤楼梧桐最新章节无错未删节版
猴子小说网
猴子小说网 校园小说 网游小说 武侠小说 推理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短篇文学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同人小说 官场小说 仙侠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免费的小说 慾火高升 女友纪实 恋颜美慾 肥熟岳母 痴汉客运 催眠老师 蚀骨销魂 夏日浪漫 小街舂色 爱的经历 热门小说 完结小说
猴子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凤楼梧桐  作者:萧逸 书号:40580  时间:2017/9/16  字数:27226 
上一章   第十一章 阡陌一线斗双恶    下一章 ( → )
一望无垠苍郁绵长的阡陌,陡然闪出两个异装怪人,一先一后,如闪电般上了阡陌。

  甘子梧一见这两个怪人,相貌奇丑,衣着打扮不伦不类,看来十分刺眼,不由提高了警觉,在马背上轻声对苏白丽说:“苏姑娘,你快些伏在马鞍上!”

  苏白丽这刻也看到那两个奇装异服的怪人,一个瘦长无比,看来似是一竹竿,另一个矮胖如球一般。

  苏姑娘一向深闺独居,几曾见过此种如鬼怪之人,顿时就骇坏了,忙不迭地伏在马背上,浑身不住地直打颤。

  甘子梧叫她伏在马鞍上的用意,乃是怕这两个怪人,垂涎苏白丽的美,节外生枝,而耽误正事。

  他警觉虽早,动作虽快,岂料那瘦长如竹竿的怪人,一对光湛湛的贼眼,早就瞥见苏白丽,不惊为天人,垂涎三尺起来。

  这瘦长怪人,忽地一咧大嘴,回身对另一矮胖如球的怪人笑道:“闵当家的,请稍等小弟一下,嘻嘻…”说着一脸贼相嘻嘻地,龇牙咧嘴冲着矮胖怪人一阵怪笑,那形如球的怪人鼻中冷哼一声,说道:“廖老二,你又犯老毛病啦!老夫还有事待办,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等你!”

  此人说着话,睁着一双怪眼,不住地打量甘子梧和苏白丽。

  甘子梧在马背上不由入耳惊心,暗忖:“眼下之事果然被我料中,此贼垂涎苏姑娘的绝世姿容,定是江湖恶的下五门人物,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下手!”

  由于这两个怪人方才闪上阡陌时身法奇快,甘子梧却也不敢轻敌,暗中运气丹田,双臂微张,护着伏在马背的苏姑娘,同时把马勒住,不往前行。

  瘦长怪人正是峨嵋一廖村人,那矮胖如球的怪人则是狱双缺地缺闵灵。

  这一对魔头自在魔女峡失望而返之后,心中甚是不悦,但地缺闵灵和峨嵋一廖村人,因不及玄虚子狡猾仔细,故此并未去金叶庄生事。

  两人一路结伴而行,不想在此狭窄的阡陌之间,遇到甘子梧,地缺闵灵和峨嵋一廖村人,虽然认识叶飞桐,却不认识甘子梧。

  只见峨嵋一廖村人,地向甘子梧笑了笑,大踏步向前走来。

  一面口中喃喃说道:“下马来吧!小伙子,这么一个标致的美人儿,你哪里配享受?”

  峨嵋一廖村人心窍,心中根本就没想到甘子梧亦是武功甚佳之人。

  他当下毫不在意,一抖袍袖,用了不过六成功力,远远劈出一股罡风,向甘子梧直撞而来。

  那知甘子梧早有防备,暗中已潜运功力,突见对方劈出一股罡风,立时丹田聚气,在马上一打“千金坠”鼻中冷哼一声说道:“好恶贼!”

  那股罡风撞在甘子梧前,如击皮革一般“蓬”的一声,反将峨嵋一廖村人撞得摇晃不已。

  峨嵋一一时轻敌走眼,反被撞回的罡风弄得摇摇倒,几乎吃了大亏。

  他不大为震惊,猛然一沉双足,将一股丹田之气导引一周,嘿嘿笑道:“江湖之大,到处均有高人,朋友身怀绝技,真人不相,这是我一时输眼之过,来,来,来,贫道倒要领教一番!”

  甘子梧方才已试出这恶道身手不凡,见他故作谦和之状,不暗忖:“这一对怪人,看来似是扎手的江湖人物,眼下尚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我不如也和他客套一番,看他下一着如何施展。”

  想至此处,堆下笑脸说道:“好说,好说,道长方才展的绝技,在下十分佩服,在下姓甘名子梧,不知有何指教,愿闻其详!”

  苏白丽迭遭变,早巳成了惊弓之鸟,伏在马背上索索颤抖,连气都不敢,用细小得几乎听不出的声音对甘子梧说:“甘相公,这两个人骇死人啦!你别沾惹他们,咱们快些走吧!”

  甘子梧连忙轻声安慰她道:“苏姑娘,此人来意不善,既然狭路相逢,想走也走不了,你别害怕,看我来应付他们。”

  甘子梧说话之际,放目向前望去,只见那矮胖如球的怪人早已不知去向,不由放心不少。

  当下轻飘飘从马背上跨了下来,悄悄在她耳边说:“你就这样伏在马背上,让我来打发这恶道!”

  峨嵋一廖村人似已等得不耐烦了,移动脚步,向前挪了约有二尺光景,一咧大嘴冷冷说道:

  “朋友,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马背上这小妞儿,是你什么人?”

  甘子梧闻言心头一凛,暗中纳闷道:“这厮莫非还在打苏姑娘的主意!”

  想毕脸色一沉,冷笑道:“道长乃是出家清修之人,打听人家闺阁千金,不知用意何在?”

  峨嵋一廖村人恻地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串宝珠共有二十余粒,每粒有鸽蛋大小,在阳光之下发出耀眼的光辉。

  他取出这串珍珠之后,套在手腕上,遥对着甘子梧微微摇晃,脸的笑容,狎声说道:“甘朋友,马背上这个小妞,如非你的小姐妹,贫道在此有一不情之请,不如尊驾可否答允?”

  甘子梧怎能听不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寒着脸沉声说道:“道长口出此言,不怕有失身份吗?”

  峨嵋一廖村人闻言心中大为不悦,脸色一沉,阴冷地说道:“我看甘朋友也是聪明之人,贫道再三提醒于你,朋友你仍在装糊涂,既是如此,贫道干脆对你直说,这串珍珠虽不能说价值连城,却也够你一生一世享用不尽,就用它来换你马背上的美人如何?”

  好渔的峨嵋一,当时心窍,眨眼间又将甘子梧不放在眼里。

  甘子梧心中早已料到对方的之念,鼻中冷哼一声,说道:“你这目无王法的贼道,姓甘的尊重你是出家清修之人,好言劝导于你,让你死去这条之念,不想良言难劝异心人,你竟敢以财帛引于我,那是你瞎眼看错人了!”

  峨嵋一廖村人一听此言,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嘿嘿冷笑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忽见他两道残眉一挑,目中出两道凶光,双手拉住那串珍珠,用力一拉,将串珠所用一条极为坚韧的牛筋,立时拉断。

  廖村人口出狂言,反目变脸之际,陡然双手趁势一张,用了一式“巧洒星斗”的手法,将手中二十余粒鸽蛋大的珍珠打了出去。

  红之下,那二十余粒珍珠,瞬时宛如一颗颗白银星,快如闪电般地向甘子梧全身二十余处要打来。

  这一手“巧洒星斗”乃是峨嵋一暗器巧打的绝艺,施展之人手眼身法,俱必臻达上乘,方能拿捏准确,致人要害。

  甘子梧早已察眼前这一恶道,心怀叵测,暗中早已凝聚真气,蓄势待变。

  直到对方掏出一串珍珠,在自己眼前一晃,不由触发灵机,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编织巧,金光耀目的物件扣在手中。

  眼见二十余粒珍珠,疾如流星般地,直奔全身二十余处大攻到,认奇准,手法狠毒。

  甘子梧手中扣着一面金丝编织而成的“七巧金丝网”乃是岷江老人尹一波,当年行走江湖之际,无意巧得,自从退隐岷江以后,无事之时取出把玩。

  尹老英雄当时因这面“七巧金丝网”编织得十分巧,偶然灵机一动,就以此网创究出数招奇学,以防后对付敌人暗器之用。

  后来岷江老人尹一波年已老迈,今后恐怕极少重履江湖,乃将此物留给了爱徒。

  同时并将自己创而成的数招奇招,传授了甘子梧,以备他后抵御暗器。

  甘子梧将“七巧金丝网”一抖,网面张处,金光闪闪,耀眼生辉。

  他在出手撒网之际,导引丹田之气,贯注于“七巧金丝网”之上,用的乃是“一网打尽”的手法。

  但听“铿锵”之声一响,二十余粒鸽蛋大小的珍珠,着金丝网,宛如珠玉走盘似的,滴溜溜地在网中转,其声仰扬清脆,十分悦耳。

  峨嵋一廖村人见状大惊失,正想第二次出手施袭,不料眼前情势又生变化。

  原来甘子梧已用“一网打尽”的手法,破了他的“巧洒星斗”二十余粒打暗器,他大喝道:“好贼道!接住你的宝贝珠子!”

  话声之中,振手一抖“七巧金丝网”中二十余粒珍珠,立如长了双翼似地,在阳光下银光闪闪,齐向峨嵋一廖村人上、中、下三处攻来。

  恶道廖村人武功本有极高造诣,果然临危不

  他在森森的一声狂笑之后,倏地一提丹田之气,吐气开声,将一双宽大的袍袖一拂,扫出两道排空罡风,立在地上身如巨鸟般地,烈的一阵旋转,二十余粒珍珠,被奇大无比的劲风一拂一震,纷纷如流星坠地。

  一阵极其轻微的“铮、铮”之声过后,二十余粒价值昂贵的珍珠,立刻化为一片银粉。

  苏白丽起先伏在马背上,花容失,不敢抬头观看,后来又不放心甘子梧,偷偷地仰起头来观战。

  她见甘子梧身手矫捷,举手之间,占了上风,芳心大为喜悦。

  峨嵋一痛失珍珠,又居下风,顿时愤怒已极,当下捷如鹰隼地向前猛扑而来。

  廖村人气唬唬地向甘子梧虎扑而上,怒道:“姓甘的!且慢得意,真人跟你拼命了!”

  说着一探右臂,用了一个“铁门闩”的招式,捏紧拳头,向外一扬一捶。

  他原以为凭自己这一扬一捶之力,重逾千斤,还会不把甘子梧震得直飞出去。

  岂知世间之事,常在意料之外,峨嵋一廖村人心存轻敌之念,几乎又吃一次苦头。

  原因是甘子梧血气方刚,外功根基良好。反之,廖村人虽然功力较甘子梧略胜一筹,却因好过度,弄坏了身体,气力上远不如甘子梧为强。

  峨嵋一挥手一拳,用的乃是一招“呼叩天门”甘子梧微怔之下突然反手一劈,用的乃是岷江老人尹一波扬威江湖的“天星掌”掌法中一招“倒拔垂扬”奇学。

  这一招乃是攻其不备,使敌人难防难守之招,廖村人陡感掌风贴衣,想要中途撤招换势,已是不及,被对方反手一掌,斫在他的左臂之上。

  甘子梧天生神力,这么一劈所发出的力量,少说也有六七百斤,峨嵋一吃他这一掌劈中,如中千斤铁锤,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生痛,又惊又怒,回手探掌一抓,五指如钩,反向甘子梧灵盖攫到。

  峨嵋一这一抓之力,非同小可,乃是他昔年,从一名西域番僧处学来的“煞爪”

  甘子梧和廖村人动手过招之际,因他衣着怪异,行为卑劣,怕他施出毒招煞手。

  眼见他举爪攫来,五指漆黑如墨,顿时心中一凛,急中生智之下,慌忙拧身,不敢硬接对方这种指上沾毒的一击。

  甘子梧身形闪出二尺,真个是快如飘风,按着八卦游身之式,转在廖村人身后,反手就是一掌。

  廖村人一抓之下,倏忽之间不见了甘子梧的人影,正在提心吊胆之际,陡感背后“将台”上指风振衣迫来,急忙向前大跨一步,不料甘子梧中途抬腕变招,运足劲力猛向他肩上拍去。

  峨嵋一躲过“将台”的一袭,不料肩头掌风又起,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响,廖村人肩头又着了一掌。

  这一掌乃是甘子梧聚劲而发,打得廖村人眼冒金星,心头陡然起了一阵巨震,身子一晃,几乎翻身栽倒。

  好在峨嵋一巨滑,为人甚是机警,身形刚刚一晃两晃,立即马步蹬桩,把袍袖一抖,用了一式“驾箭穿云”的轻功身法,身子宛如一头大雁似的平飞而起。

  廖村人一窜七八尺高,身悬在半空中,双臂向上一举,双腿一曲一伸,立如车轮般地一阵急转,竟向苏白丽那边扑去。

  甘子梧见贼道中途变计,竟向苏白丽姑娘下手,怕他趁机劫走苏姑娘,当下一声大喝,说道:“贼道哪里走!”

  说着用了一式“黄莺穿柳”的轻功身法,直向峨嵋一飞扑直拦。

  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突见阡陌那边闪出一团人影,声如破钹般地喊道:“廖老二,你真给老夫丢人现眼,怎会连这么一个后生小辈也打不过,还不快些闪开,看我这个老残废来收拾这小子!”

  甘子梧不入耳惊心,此人口发怪如枭鸟之声,使人听来骨悚然,心神震

  别看这寥寥数语,却是暗逞机谋,此人所说的几句话,居然用内家“传音入密”的方法,由丹田底下直发出来,起先两句话声细而清,宛如游丝枭空,若断若续,但到了中间两句,却又渐高渐远,好像人在半空说话一般,最后一句却是声大而宏,有如天雷暴发,甘子梧听得几乎震耳聋,身在半空机伶伶地打了一下寒颤,真气一松,不由自主地落下地来。

  说时迟,峨嵋一断翎之下,骤闻狱老怪闵灵骤然现身打接应,不喜上眉梢,打起精神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峨嵋一落脚在甘子梧之前,笑道:“姓甘的,别得意啦!送你回姥姥家的人来啦!”

  甘子梧惊魂不定之下,放目凝神一看,只见先前那形如球的怪人,不知何时竟已立在自己和廖村人之间,咧着大嘴怪笑。

  突闻苏白丽伏在马背上尖叫起来,原来她偷眼看清狱地缺闵灵丑怪无比的容貌和身材,骇得惊喊起来。

  甘子梧低头一看,只见那矮如球的人,形状怪异非常,穿了一件不僧不俗的土黄的长袍,头顶上松松挽了一只牛心髻。往此人脸上看去,却是高颧鹰鼻,二目深陷,虬须绕腮,皮肤作腊黄之

  两只大袖空空如也,双臂似已齐肩断去,赤脚穿一双多耳麻鞋。

  本来此人先前在阡陌出现之时,甘子梧虽曾惊鸿一瞥地看了一眼,当时由于狱地缺闵灵身法太快,不过是浮光掠影而已。

  这刻甘子梧看清来人之后,不由灵机一动,记起在岷江之时,尹一波曾将方今武林数大宗派的特殊武功,和几个出类拔萃之人略为说明一番。

  眼下一见此人这副长相,双臂齐肩断去,形如球一般,不觉触动灵机,惊叫起来:“哦!你是狱地缺?…”

  狱地缺闵灵见这后生竟能认出自己,当下更为得意,咧开大嘴,出一口黄牙,喋喋怪笑道:“好小子,你既知我老人家之名,为何还在此和廖道友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害我老人家久等烦神,你如识得我老人家的厉害,乖乖让他把这丫头带走,我破例饶你一死!”

  一阵微风,将他两只缺臂的衣袖,吹得不住摇晃,看来更像半截木。

  甘子梧初生之犊不怕虎,虽已证实此人即是方今武林一大魔头,但见他双臂已断,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不由胆气一壮。

  目一看,苏白丽伏在马背上已是花容失,抖得像筛糠似的,不由触动了灵机,他从容不迫地向狱地缺闵灵抱拳一笑,侃侃然说道:“阁下原来是闵老前辈,失敬,失敬!”

  狱地缺闵灵得意扬扬,咧开大嘴笑道:“嗯!闲话少说,你趁早退过一旁,让廖道友把这丫头带走得啦。”

  甘子梧虽在危急之中仍然不卑不亢,寻思妥善的对策,当下冷笑道:“我尊敬你是江湖先进,才先招呼一声,不料你们俩人都是一丘之貉,江湖之中讲的是规矩,如果在下见你闵灵的女貌美,以钱财作为换条件,或以武力威肋,你心中作何感想!”

  他因涉足江湖时太浅,意不知这地缺闵灵和峨嵋一俱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和这般人理论,无异是对牛弹琴,反而起了两人的无名之火。

  峨嵋一刚才吃了甘子梧两次大亏,心中怒气难平,忽地向地缺闵灵说道:“闵当家的,咱们别同他争论,早些把他打发了吧!”

  廖村人生狡猾,倏地扭身一闪,用了一式“丹凤起舞”转身又向苏白丽那边跃去,他一心只在女孩子身上。

  甘子梧怕他趁机抢走了苏白丽,心中十分焦急,正想扭身追去,不料地缺闵灵大喝道:“小子哪里走!”

  话声未了,老怪物丹田一聚力,内力直透双袖,用的竟是内家上乘的“束丝成、束衣成”的武功。

  但见两只虚飘飘的大袖,眨眼之间,已变得宛如两双铁也似。

  甘子梧不由一惊,目一望,敢情那峨嵋一廖村人已像一头大雁似的,凌空跃上马背,将苏白丽一把夹在腋下,又复一跃而去,转身竟向来路奔去。

  幸亏地缺闵灵突地摇向廖村人断然一喝,说道:“廖老二休要如此猴急,老夫三招之内将这娃娃解决,咱们再走不迟!”

  这寥寥数语,果然使挟美飞逸的峨嵋一立刻停止脚步,不敢再走。地缺闵灵喝止廖村人之后,倏见人影一闪,两只竖如铁石的大袖,一招“双龙夺蟒”挟着两股呼呼的劲风,一先一后,分攻甘子梧“志堂”、“脑户”两大要

  甘子梧强敌当前,赶紧收敛心神,一见对方攻势歹毒,急忙一侧身,塌向后闪去,身影快速之极。

  岂知地缺闵灵自被仇人断去双臂,所以练功之时,苦练双腿,补救没有胳臂的缺憾。

  因此,甘子梧虽能躲过上盘攻势,却不料地缺闵灵右腿一起“旋风扫叶”朝甘子梧下三路猛扫过来。

  由于变化仓促,甘子梧刚刚闪过上盘两记险招,下盘陡然扫来一股劲风。

  迫得猛力向上一跳,地缺闵灵运起“连环腿”砰、砰、砰…一连踢出九腿,疾如闪电,脚脚踢向甘子梧小腹丹田要害。

  甘子梧不由惊得一身冷汗,慌忙左闪右拒,几乎被他踢个正着。

  地缺闵灵一连攻出一招九腿,并未将甘子梧击败,心中亦是暗暗吃惊。

  甘子梧处于劣势,被地缺闵灵几记猛攻,迫得险象环生,汗水涔涔,正自心惊之际,地缺闵灵倏地一抖双袖,用了一式“探骊取珠”的招数,奔甘子梧锁骨和咽喉戮去,疾风凛然。

  说也奇怪,坚如铁石的两只衣袖,经他攻出之后,忽地又恢复原先虚飘飘的状态。

  一瞬间,衣袖如蝴蝶飘舞,施出恍如武当绝艺“水袖云”的功夫“嗖”的一声中途改变道路,反向甘子梧到。

  甘子梧心神一凛,凝聚的一口丹田之气,骤然一松,一个闪身已是不及,被对方袖角扫在肋下“气海”上,登时浑身酸麻,上气不接下气,翻身向后便倒。

  地缺闵灵掀口怪笑,说道:“娃娃,老夫送你归西去吧!”

  老怪物深陷的双目,倏地出两道凶光,一抬右腿对准甘子梧小腹踢去。

  时机紧迫,间不容发,甘子梧道受制,只有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在此一发千钧之际,翠绿的阡陌之边,蓦地闪出一条人影,声如洪钟地喝道:“光天化之下,什么人敢在此行凶?”

  这一声大喝之后,此人微微一扬手,打出二枚金光闪闪的暗器。

  地缺闵灵抬腿之后,将要踏踢在甘子梧小腿之际,倏见阳光下飞来两片金光闪闪的暗器,状如树叶,疾如流星而来。

  老魔触目之下,立刻心神一凛,脑中闪电似地想起方今武林五大宗派中,金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那一手冠绝武林的金叶镖来。

  要知地缺闵灵虽然估恶不悛,江湖阅历之深以及武功内力之高,在当今武林中却非泛泛之辈。他在略一判断之下,即知发暗器之人是谁,哪里还敢再出腿伤人,急忙一声怪叫,身如行云水般地,向一旁闪去。

  老魔判定对方掷出的两枚金叶镖,第一枚是先发后到,第二枚是后发先到。

  由是,他立即摒息静气,看定了第二枚金叶镖,真个没有猜错半分,两枚震慑武林的暗器,在距离地缺闵灵尚有七八尺左右,第一枚金叶镖突然向下一沉,第二枚金叶镖则是呼的一声抢过前头,挟着一阵急旋风,猛向地缺闵灵的左太阳击到。

  地缺闵灵已有防备,不慌不忙,举起大袖一拂,竟把快如流星的金叶镖震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枚金叶镖倏地向下一旋,居然走了一个弧形,直奔地缺闵灵的“关元”打来。

  闵灵得意地一声怪笑,内力一,直透左袖“嗖”的一声着第一枚金叶镖拂去。

  他一出手就破了来人两枚金叶镖,不由得意扬扬,咧开大嘴说道:“我道是什么高人,胆敢暗算老夫,原来是你苏老匹夫来了,老夫正在到处找你,不料你自投罗网…”

  岂料“自投罗网”四字尚未说完,来人鼻中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老鬼你别猖狂。你再试试我这手‘霜叶满天’!”

  随着这两句话,倏见他双手一扬,阳光下但见金光闪闪,恍如无数金叶自天而降。

  说也奇怪,这一手“霜叶满天”打出之后,中途分为两路,宛如两缕金线,奔向地缺闵灵上、中、下三处要害打来。

  地缺闵灵目睹满天光似的金叶,像无数蝴蝶飞来,不由惊悸万状。

  这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冠绝武林的金叶镖,果然非比等闲,赶紧运气丹田,力贯双袖,着临空而至的金叶镖挥去。

  正当地缺闵灵手忙脚的挥着两双大袖,舞落二十余枚金叶镖之际,那峨嵋一廖村人此时已看出眼前这突如其来之人,正是金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

  他此时尚不知腋下挟着的美女,乃是千手金叶的掌上明珠。

  峨嵋一乃是偷机取巧之人,一见眼前情势十分不利,挟着苏白丽转身就奔。

  甘子梧跟看廖村人挟着苏白丽姑娘要逃,不由万分焦急,却又苦于道受制,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幸好苏白丽姑娘仍在肋下挣扎,大声呼叫起来,此刻正是清晨时分,在这荒僻无人的田野,除了鸟鹊出林的“吱、吱”之声外,可说万籁俱寂。

  故此,她这一声惊叫,来得十分清脆,方圆数十丈之内,听得清清楚楚。

  千手金叶苏沧海陡然被这尖锐的女子叫声惊得心头一动,暗忖:“咦!这不是我爱女的声音么?”

  他惊愕地目一看,果然约在数丈之遥,有一个身着黑衣瘦长的道士,肋下挟着一个少女正向东边拔脚狂奔,身法十分快速。

  千手金叶苏沧海,不惊喜集,放声大叫道;“前面可是白丽么?”

  他这一声大喝,内力震,宛如数口大钟响起共鸣一般,震人耳膜。

  廖村人挟着苏白丽仓慌而奔,听到千手金叶苏沧海以惊人的内力,呼唤女儿之名,不由灵机一动,恶狠狠地向苏白丽叱道:“你少要大呼小叫,不然我一掌把你打死!”

  说着振指点在苏白丽的哑上,苏白丽立刻“伊呀”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甘子梧这时也听出端倪来了,他虽然道受制,神智口齿仍很清楚。

  当下大声叫道:“苏老前辈,赶快追赶那贼道,令嫒已被他劫掳而去了。”

  这时地缺闵灵展开“尸身法”上下跳跃,手忙脚地挥打,闪避弥天而至的金叶镖。

  老魔仗着轻功超卓,内功及时发挥得宜,忙一阵总算将对方震慑武林的金叶镖躲过。

  饶是如此,地缺闵灵的两条虚飘飘衣袖之上,一左一右,仍钉着两枚金光灿烂的金叶镖。

  他不十分惊骇,目一看,峨嵋一廖村人已挟起美人飞奔而去。

  老魔气得暴跳如雷,怪声说道:“该死的廖老二,竟敢出卖老夫!”

  咆哮之中,不将一股怒火,转移到甘子梧身上,见他正在大声嚷嚷,扭转身来向甘子梧躺卧之处走去,一面口中骂道:“老夫先把你这娃娃解决了再说!”

  地缺闵灵话声刚出口,人已走至甘子梧身前,双目凶光一现,右肩突然一卸。

  一股内家力道,立将一双虚飘飘的大袖,涨得像皮囊一般,对准甘子梧前,就要施袭。

  千手金叶苏沧海距离地缺闵灵和甘子梧,虽然还有三四丈远,但在阳光闪烁之下,目力所及,明察秋毫。

  这位德高望重武林的一代掌门,心中虽为营救爱女而焦急,一见甘子梧危急万状,心中立刻存下了救人为先之念。

  他见这条阡陌十分倾斜,泥水成洼,当下一提真气,在阡陌上展开“银河泻地”的身法来,犹如滑雪一般,一溜烟似的,身子如过天流星,步履如风吹落叶,直向地缺闵灵奔去。

  地缺闵灵卸肩时,将一股“煞功”寒气,贯入大袖,对着甘子梧袭去。

  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千手金叶苏沧海,已如星飞丸落,鹤扑猿腾,直欺而来。

  地缺闵灵已抖出一股“煞毒气”甘子梧立感口一寒,宛如一把铁锤重重一击,一口真气立刻接不上来。

  老魔忽然下毒手,正再施余威,致甘子梧于死地之际,冷不防眼前一花,身前飞落一条白色人影。

  千手金叶苏沧海这时已认出地缺闵灵,沉声大喝道:“狱余孽!敢尔!”

  地缺闵灵吃惊之下,心生毒计,当下一声响,陡然双肩一卸,上半身向左移开半尺,下半身纹丝不动“嗖”的一声,双袖疾如旋风般地,向千手金叶苏沧海两边太阳扫来。

  千手金叶苏沧海鼻中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微一塌,用“移星换影”的身法,微微一闪。

  地缺闵灵一阵惊悸之下,一击不中,倏地把左袖一抖,中途变招为“青龙尾”的招式,满蓄“煞功”的大袖倒甩回来,又向千手金叶左臂扫到。

  千手金叶苏沧海见老魔断了两双手臂,竟能以本身真气,操纵衣袖,应用自如,招数奇,心中亦不泛起几分惊愕之感。

  他在微一怔思之下,仍是纹丝不动,容地缺闵灵大袖才一舒展,即已想出对敌之法,心中冷冷然一哼。

  苏沧海轻轻一探左手,闪电似地一抓,竟然把老魔扫来的衣袖抓个正着。

  要知地缺闵灵身上所穿这件长袍,两只衣袖乃是用产自边疆一种千年葛麻所制,坚固异常,通常刀剑无法割断,不啻金丝一般。

  千手金叶苏沧海手抓衣袖,运起内家劲力来,往回一拐,一阵裂帛之声,葛麻衣袖齐中断了半截。

  地缺闵灵惊骇之下,正好运力往回夺,这一中断,几乎失去了重心,矮胖的身子向后便倒。

  老魔仗着内功深厚,猛然吐气开声,马步蹬桩,才将身形稳住,没有当场出丑,他连连受挫,起野怒火,一头直竖,凶眼冒火,大喝道:“老贼,休要卖狂,老夫和你拼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甘子梧,冷笑道:“该死的狱余孽,又在此做伤天害理之事,此一少年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要你用那毒无比的“煞功”致他于死地。”

  地缺闵灵狂吼一声,道:“老贼,你少管我的闲事!”

  说着振袖一抖,一长一短的双袖,发招为“凤凰展翅”二次向千手金叶苏沧海“风府”和“志堂”攻去。

  千手金叶见他来势凶猛,识得狱双缺这种“铁袖神功”和“煞功”的厉害,当下不敢怠慢,又因爱女被劫,忧心似焚,不愿与老魔斗。

  陡然侧身一闪,展开一套“千叶掌”法,舞起一道拳山,一时但见掌影飘飞,仿佛千张树叶,漫空飞舞。

  地缺闵灵见对方“千叶掌”法,如狂风骤雨似的打来,把心一横,使出狱派的“行尸身法”一面展开“铁袖神功”和苏沧海拼斗。

  他这种怪异的“行尸身法”原是一边左跳右跳,闪避拳掌,一边口中啁啾连声,发出尖锐的怪叫,如枭啼鬼哭,令人听了发俱竖。

  这种身法也是敌人心神的一种本领,同时两只坚利如铁的大袖,忽而向前直伸,忽而向下落,或扫头脸,或攻手臂,十分厉害。

  千手金叶苏沧海一面出拳挥掌,一边冷笑道:“你这三分似人,七分像鬼的东西,这等左道旁门本领,也来卖弄!”

  话未说完“啪”的一掌,扫在地缺闵灵肩背上,接着反腕一甩,又在他腿上重重地劈了一掌。

  地缺闵灵连中两掌,痛得连声怪叫,突然腹凹出一口白气。

  千手金叶苏沧海知道狱双缺,除了练就歹毒无比的“煞功”之外,还会口一种十分毒的“行尸气”常人一嗅着了这种毒气,立即头昏脑,如果得不到适当的救治,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千手金叶苏沧海心中一凛,决心除去此无恶不作的魔头,一拧身拔起三丈。

  当他身悬半空之际,闪电似地自背上撤下长剑,凌空银光一闪,用了一招“玄鸟划沙”的招数,扑向地缺闵灵。

  但见白虹一现,剑气冲天,老魔头惨叫一声,血花溅处,拦削成两段,死在地上。

  千手金叶苏沧海施展冠绝武林的千叶剑法,杀死了地缺闵灵,深长地吁了一口气,一抬薄底快靴,擦净剑刃上的鲜血,将长剑还鞘。

  他这时不觉走至甘子梧身旁,俯身一看,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灰白,呼吸沉浊,昏不醒。

  苏沧海不由双眉一皱,急忙伸手替他先解开了道,又从囊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这小瓶之中,盛着珍贵无比的“千叶丹”当初叶飞桐被玄真子震伤内腑,就全靠这武林难得的“千叶丹”挽回了性命。

  千手金叶匆匆拨开瓶,倒出一粒“千叶丹”入甘子梧口中,随即伸出左掌来,向甘子梧肩背上一拍,叫道:“小兄弟,老魔已死,起来吧!”

  他这蓄劲运功一拍,甘子梧海底拙火直升上来,着贤水一,头脑清凉无比,立刻清醒过来。

  甘子梧大叫一声:“好恶贼!”

  原来他刚才被地缺闵灵袖中扫出的“煞功”闭住了呼吸,血脉不能通,一时昏厥过去。

  经千手金叶苏沧海用先天气功,拍了他肩背一记,使他海底拙火升起,神智回复,道一解,立刻一身站了起来。

  苏沧海见他复原站起,口说道:“那瘦长贼人胁下挟的可是小女白丽么?”

  甘子梧这时已知他乃苏姑娘的生父,千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慌忙说道:“原来是苏老前辈,晚辈先谢救命之恩。咱们快去追赶劫走令嫒之人吧!”

  说着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展开身法向东边奔去。千手金叶苏沧海爱女心切,于是也随在他身后直追而去。

  此时晨光已逝,一轮旭高升在天际,蔚蓝色的天空飘着几片浮云,苍翠郁绿的田野,一望如碧,风吹田里青禾,摇来摇去,宛如碧海千顷,绿起伏一般,景优美极了。

  甘子梧和千手金叶苏沧海,因心有急事,忙于救人,在狭窄的阡陌上展开轻功绝学“银河倒泻”的身法,向东飞奔。

  两人追了约有二盏热茶光景,不但未见峨嵋一廖村人和苏白丽的踪迹,荒村田郊竟连一个人影也未发现。

  甘子梧心中虽然很忧急,到底不如千手金叶苏沧海为甚。

  千手金叶苏沧海奔行之中,目一看,只见眼前呈现出一条三叉路口,不由心中一凉,急得一头冷汗,倏地一收脚步,长叹了一声,说道:“唉!时间已经耽误太久了,那贼不知将小女掳至何处去了?”

  甘子梧眼见面前这三叉路口,满植着青翠繁茂的垂柳,看来三条道路更是错综复杂,莫分东西南北,不由也叹息起来,说道:“前辈为救在下之危,竟耽误了营救令嫒,那劫走令嫒之人姓廖…时间一久,万一苏姑娘有什么不测,晚辈的罪就大了!”

  千手金叶用手试抹一下额角上的汗珠,看着三叉路口一望无际的柳树,不住摇头嗟叹,道:“你不要过于自责,小女既和你在一起,必是由你相救,眼前道路一分为三,那厮不知从哪一条路逃去,实在令人难于推测!”

  甘子梧沉片刻,说道:“苏老前辈,依晚辈愚见,眼前路有三条,那厮自会由其中一条逃逸,你我不如分头追赶前去,不知尊意如何?”

  千手金叶闻言暗暗佩服甘子梧虽然年轻,却是机智过人,不由颔首说道:“小兄弟所说极是,事到如今,分头去追踪那厮,不失为一个较为妥善之法,方才老朽一时慌忙,忘了请教尊姓大名?”

  甘子梧躬身一笑,说道:“不敢!不敢!晚辈甘子梧,家师尹一波,无意中在松竹观,从玄真派恶道手中,救下苏姑娘,正护送途中,不想冤家路窄,遇了意外!”

  千手金叶心中忧烦无比,漫应了一声,说:“哦!原来甘小哥的令师,就是武林一派大侠岷江老人尹一波,咱们有话改再作长谈,就此分头追踪吧!甘小哥先请!”

  说毕伸手作势,让甘子梧先选一条小路前行,甘子梧微一躬身,谦谦说道:“老前辈先请,晚辈殿后!”

  千手金叶心急如焚,当下也不谦让,飘身闪入左边一条道路而去。

  甘子梧见苏沧海闪入左侧一条小道而去,当下略一犹疑,转身走入右边一条道路。

  他自己再说不出因何不走中间小道,反要转入右边这条十分狭窄的羊肠小路,只是下意识地推测,廖村人乃是左道旁门之人,似乎绝不会从正中道路逃逸。

  甘子梧走入这条崎岖狭窄的道路,四顾一看,尽是茂密的拔天大树。

  莽莽丛林之中,树木种类繁多,由于枝繁叶茂,伸长蔓延,遮住了天上的阳光,故此他一置身树林,立感凉气袭人,阵阵花香沁人肺腑,将数来的劳累和抑郁,一扫而空。

  由于林中甚是阴暗,只有几线阳光,从树枝的空隙中透而下,投在地上,颇有几分情趣。

  甘子梧心中牵挂于苏白丽的安危,一路上不顾枝叶和遍地棘草石块的绊阻,仍然展开身法,鹿行鹤伏,顺着夹道奔行。

  他恍恍惚惚地向前奔走着,也不知经过多久,渐渐发现头顶上,光线慢慢暗淡下来,天已入暮了。

  他不心急起来,同时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眼下这片夹道和树林似乎漫无止境,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他正在万分焦急,大有山穷水尽疑无路之际,突然两旁的树木愈来愈稀少,面前的道路也似乎愈加宽阔。

  甘子梧不由喜出望外,一拧身,像一头大鸟似地向前疾扑而去。

  这一扑之势甚是快捷,起落之间,已将剩余的树林走完。

  走出树林之后,甘子梧不由深长地仰天吁了一口气,不料当他仰天观看之下,心中陡然泛起一阵焦急之感。

  原来他在林中夹道奔行,恍恍惚惚,不知不觉,时光竟消逝得如是迅速。

  他不觉目四看,只见天际光渐渐向西移动,四野尽是石荒草,远近环立着无数小丘,丘上蔓延着带刺的荆棘,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红、黄、绿相间相杂,开得繁茂而又妖

  甘子梧这时才察觉到自己是失路途了,不要说是追踪苏白丽的踪影了,恐怕今晚要赶回三叉路口,与苏沧海相晤也比登天还难。

  他这一惊,竟急出一身冷汗,赶紧在石野草,小丘之下茫然地走了一阵,腹中不觉肌饿起来。

  甘子梧已有一一夜未进饮食,动手过招和长途跋涉,在在消耗体力原气,这一阵饥肠辘辘,使他感到眼前金星直冒,浑身疲乏不堪,于是不深为后悔,忖道:“此处荒凉无人,再往下走也是白费,不如及早回头往原路归去吧!”

  走念至此,他正待扭身回走,蓦地山的那边传来一声长啸。

  长啸声如裂石穿云,抑扬顿挫,内力充沛异常。甘子梧入耳惊心之际,不知不觉止足不前,不料啸声刚止,丘壁那边有人哦道:“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寂寞庭院苏侵皆,一珠帘间不卷,终谁来!

  金剑已沉埋,壮志蒿莱,晚凉天晴月华开,想得琼楼玉殿影,空照秦淮!”

  清音袅袅,如泣如诉。甘子梧听得呆了,这首词原出自南唐李后主笔下。

  李后主名叫李煜,文采风,身遭家国破碎之祸,虽是亡国之君,却是一代词圣。

  甘子梧这时受了这首词的感染,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不知不觉朗声喝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高人隐士,何不请出相见!”

  甘子梧中气充足,声音洪亮,他这一出口呼喊,心中本存景慕之意,以为对方总要现身出来相见了,那知山中的人全不接腔。

  他正在纳闷、诧异,猜想对方倒底是那一类人物之际,忽然响起了一阵箫声来。

  这时夕阳已下,金乌潜形,一轮玉兔,直升中天,天空是夕照隐约,暮岚四起,山间的长草树林,振着天风,汇成天籁,互为应和。

  隐藏在半山之人的箫声,一声一声的吹出来,但闻清音袅袅,灵和轻妙,宛如鸾凤鸣。甘子梧几乎被这动人的音律惑住了,痴痴地立在山脚之下。

  不料一曲吹过,几个韵律过去,突然转为金戈铁马之声。

  一时如万军赴敌,千骑奔腾,又仿佛听见孤城被困,呼救待援,但是矢穷力竭,力与心达

  甘子梧听到这一曲,热气一阵阵由丹田直升上来,满怀悲愤,几乎由膛里炸裂开来,恨不得拊臂切断,跳跃大喊一番。

  但是,一个念头闪电也似的由脑中闪过,对方这曲箫声,分明是有心试自己的定力,自己如果心猿意马,一个按捺不住,必会走火入魔。

  甘子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盘膝在石前坐了下来。

  他按照尹一波传授的坐功口诀,五心向天,摒定心神,将脑中的七情六,完全驱除干净。

  这样一来,一股丹田罡气方才慢慢降了下来,这一场天人挛战,比起那次在蹄风岭时,受天魔女柳傲霜施以绮罗相的考验,还要利害。

  山中人见这种金鼓杀伐的箫声,不能撼动甘子梧,曲调陡然一变。

  缓缓奏出一种靡之音,瞬息之间,宛如西子捧心,娇啼婉转,轻歌曼唱,尤如少女怀人神志…

  甘子梧被对方箫声一引,不有点意,忽然想起谢小莉和苏白丽,那风华绝代,娇美脸庞,人的笑靥,窈窕婀娜的娇躯,浮现在脑际。

  渐渐地甘子梧的面上隐约泛出一丝笑容,箫声愈来愈柔媚了。

  更使人想起君子好逑之事,甘子梧好像耳边响起岷江老人尹一波的告诫之声,险而又险地将智慧定力发挥出来。

  山中人见刚柔肃杀、狐媚之音,都不能打动甘子梧,不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甘子梧仗着内功基础良好,岷江老人尹一波所传授的又都是玄门正宗心法,几番惊险,总算悬崖勒马,未为箫声所动。

  他这时见箫声已止,山中人在深长地叹息之后,忽而朗声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但你擅入药草谷总是待罪之身,如能通过我这‘五行石阵’,老朽不再追究!”

  甘子梧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越加惑,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样人物?

  此时,白的余光已尽,云开雾散,天际升起一轮明月,蔚蓝色的天空,点缀着几点寒星,照着山间林木和大石,仿佛洒下一地水银。

  明月照着松林白石,十分人,甘子梧却是无心领略,脑中不时思索此人的话中之意。

  突然,他的视线接触到半山之上,月明星稀之下,景物了然。

  但见一条瘦长的人影,宛如巨鹤般地,自峭壁之上,流星飞丸似的向下急坠。

  这奇怪的人影坠至山脚下,忽地收了身法,甘子梧顿觉眼前一亮,由于距离甚远,目力所及,无法看清此人的面貌。但却可以约略看见,此人身着罗衫,夜风吹得衣袂飞舞,飘飘仙,大有超凡脱俗之感。

  甘子梧不由奇诧地忖道:“如果判断不差,则此人即是数次以箫声试探我定力之人,眼前敌友难分,我倒不可大意!”

  走念至此,好奇之心油然而生,略一衡量,自己立身之处距离那片峭壁,不过十丈远近,不又想道:“管他是敌是友,既已来此,何苦再顾前顾后,不如往前一看!”

  于是猛提一口丹田之气,身一跃,向前纵去,不料起落之间,只跃了三丈远近,眼前却呈现出一片石来。

  甘子梧一见这片石,陡然想起方才此人所说的“五行石阵”心中砰然一动,举目四观。

  其实他此时已走入“五行石阵”之中,只是自己犹未觉察而已。

  眼看那条人影竟立在山脚一块大石之上,甘子梧可望而不可即,不由大喝一声道:“阁下既是高人侠隐,苦苦戏弄我甘子梧,其意何在?”

  这一声大喝,声音十分洪亮,嗡然引起群山回响。那卓立在石上的人影,半晌笑而不言,须臾间又喃喃说道:“时辰已到,机缘难求,要看你的秉赋和造化如何了。”

  话声甫落,顷刻之间,天空明月遽忽起了一道黄晕,天气突然一变。

  甘子梧仰天一看,忽感山中寒风四起,群山之间散升出阵阵青雾,起先极为淡薄,逐渐那青色雾气愈来愈浓。

  甘子梧面临这种变化,心中几乎没了主张,恍恍惚惚地踏入“五行石阵”而去。

  当他向石堆中奔去,立感一阵甜味刺入口鼻,起先十分舒畅,渐渐变得昏头转向,浑身难受。

  起先他以为数丈方圆的一片石,不难走出,那知一进了石阵,眼前光景突变,眨眼间,自己好似陷入深山之中,被数百座山峰包围,天上黑沉沉的看不清明月,心中不由一阵发慌,同时那股似甜非甜的青雾,更感五内俱焚,口渴难熬。

  心中越慌,浑身更感不适,于是脚下不停地奔跑,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程,走了多少时候,走得疲力尽。

  但他仍勉力支持身躯,猛提一口真气,放开脚步继续狂奔。

  突然眼前一花,白茫茫一片,全身好像陷入云海包围里,情形又有点和大雾行舟相似,甘子梧入那股青雾,腹好似将要炸裂一样,五脏六腑像要颠倒一般。

  他一时汗浃背,心中一急,情不自地高呼起来,只喊得声嘶力哑,四肢无力,昏天黑地之中,忽然看见眼前有一团白色影子,在青雾中由远而近。

  甘子梧这时已因过度的痛苦和惊悸,神智昏,大喝一声,挥拳向那团白影击去。

  岂知当他忘情拼命地向那白影扑去“砰”地一声巨响过后,便浑浑噩噩失去知觉。

  不知经过多久时光,甘子梧忽觉有人用手摸着自己的部,一股难以言喻的热由此人的一双手掌中出,缓缓导入自己体内。

  甘子梧此时感到通体舒泰,神智清醒“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清水来。

  睁眼一看,原来发现他自己正躺在一块光滑如镜的大石之上,这块大石似乎正是先前那人影站立的石块。

  甘子梧这时才看清自己身边坐了一位老人,年逾知命,须发漆黑如墨,精神奕奕,双目光湛湛,脸色红润,似乎已练到归真返璞,返老还童的境地。

  老人见甘子梧已幽幽醒来,红润的脸上略,带着几分感慨说道:“你就是甘子梧吗?唉!山中无甲子,岁月逐如飞。老朽二十年深山遁屋,心境明,静如止水,今夜却略生尘世之念,闭事休提,你先起身说话!”

  甘子梧听得如坠五里雾中,脑中疑诧之间,倏见对方右手微微一收,沉声道:“起来说话!”

  一股绵绵不绝的力道,立刻将甘子梧得把持不住,借力站了起来。

  甘子梧身站起后,陡然感到精神充沛,体力大增,他脚下原有一块大石,给他微一伸脚用力,石块顿时粉碎了一地。

  老人微一沉,忽然面,说道:“好了,好了!甘子梧,从今以后,你的‘任督二脉’、‘天地之桥’已通,内功造诣已是一刻千里,到了炉火纯青境地,今后行走江湖,武林中甚少你的对手了。”

  甘子梧被对方这一席莫测高深的话,弄得惊喜集,奇诧已极,怔怔地望着老人,一时竟是默默无言相对。

  月明如镜,群星闪耀,一阵山风起处,吹醒了甘子梧的感应和神智。

  山间的气候变化太大,甘子梧在初进此谷之际,原已感到有些衣不胜寒,不料此刻却感到体内似有炭火燃烧,丝毫不觉寒冷。

  由是,他才真正体会到老人所言不虚,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喜悦,急忙躬身长长一揖,说道:“晚辈误入贵谷,又不知前辈鹤驾在此清修,如有冒昧莽撞之事,敬请切勿见责。敢问前辈高姓?”

  老人淡淡一笑,手抚黑须,说道:“你问老朽姓名,三十年来连我自己也已经遗忘,世人因老朽行踪无定,如同飘萍一般,都称我为飘萍老人。老朽因与你父甘如石生前有一段因缘,他生前与一名叫柳傲霜的女子,发生一段不正常的感情,因此招致非议,世人但知落石下井,恶言中伤,可叹甘如石一个光明磊落,武功卓绝的男儿,死后仍落得一身罪名,含恨泉下…死不瞑目了!”

  他说至此处,一双浓黑的剑眉紧紧锁在一起,言中之意似乎充满愤慨和惋惜。

  甘子梧听到后来,越听越觉得可怕,骤闻父亲生前的事迹,更如冷水浇头、怀抱寒冰,脸色愁苦地向飘萍老人说道:“晚辈因先父早经辞世,由寡母抚养成人,对先父之死,始终怀疑不置,这是做人子者最痛心之事,老前辈既与先父有旧,如能指引真相,晚辈终生感激不尽!”

  飘萍老人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甘子梧,老朽很能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这种事关上一代的恩怨牵,复杂微妙,一个处置不当,就要掀起无端大祸,因此,依老朽之见,你最好还是不要追溯前因。”

  老人因甘如石之死,以及他生前和柳傲霜之间一段不为世人谅解的情感,内情异常复杂,略为处置不当,即将引起甘、叶两家的血腥大祸,因此不愿说明。

  甘子梧听至此处,心中发急,改用恳求的语调说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此时心情痛苦万分,是否能请老前辈指引津,不使我甘子梧陷于不孝不义之名?”

  飘萍老人脸泛不悦之说道:“甘子梧,你得福不知,还要老朽为难,你可知老朽为了替你增加功力,用心之苦么?”

  原来这药草谷中,每至月之中旬,山间涌出一种青雾,习武之人如能入体内,即可借此打通生死玄关,武功于是大为增进。但又有一难关,就是这种青雾升起之际,入体内之人,必须拼命奔跑,不使周身血脉阻滞,否则一经吹入青雾,反将窒息而死。

  飘萍老人不但武功已练得出神入化,并擅文王神算。

  当他算到今夜这药草谷中,必有不速之客来临,心中不由起了一个奇念。甘子梧自报姓名之时,飘萍老人已推断出他乃甘如石的后人,当即存下造就甘子梧之念。

  他先用箫声考验甘子梧的定力,觉得满意之后,他进入自己摆设的五行石阵。

  青雾四升之际,甘子梧被“五行石阵”所困,慌急之中,放腿狂奔,体内血脉加速动,青雾也在甘子梧四肢百骸中发动。

  直到他足青雾,疲力尽之后,浑浑噩噩的昏了过去。

  随后,青雾渐渐散去,飘萍老人见时机成,当下步入“五行石阵”中将甘子梧挟了出来,然后不惜消耗本身真气,帮他打通生死之桥和任督二脉。

  甘子梧听得心头一凛,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晚辈实在不知老前辈如此用心良苦,关于先父生前之事,如果前辈认为时机未到,不愿赐告,晚辈自是不敢相强,但愿有朝一,老前辈能大发慈悲,指引津,甘子梧死而无憾!”

  飘萍老人略一沉,脸色凝重地说道:“甘子梧,你已取了武林人物梦寐难求的药草谷青雾,生死玄关已通,今后江湖之中,甚少有你的敌手,老朽眼下尚有许多未了之事待办,不能重履尘世,一俟诸事办妥,为你们甘家之事,少不得要下山一行哩!”

  甘子梧听对方如此一说,不觉心中放下一块石头,脸色虔敬地说:“晚辈谢前辈栽培之德,但愿前辈仙驾早出山,将先父死因,赐告晚辈,永生不忘!”

  飘萍老人微一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打开扇面,对甘子梧说道:“你来看,这把折扇乃是当年一位老友所赠,老朽闭来无事,在扇面记下几样武功,你的内力已大为增进,如能再照扇面上所记武功勤加练习,自有你的好处。咱们相识一场,总算有缘,老朽就以这把折扇相赠,做为见面之礼,你好好收藏吧!”

  甘子梧不由喜出望外,双手接过折扇,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老前辈厚赐,晚辈一定遵示苦练,绝不使老人家失望就是!”说着将折扇收入怀中,肃手而立,静候飘萍老人发话。

  飘萍老人略一沉思,说道:“甘子梧,我这药草谷中,原来不留外客,咱们后会有期,你从来路去吧!”

  忽觉一阵轻风起处,眼前已失去飘萍老人的踪迹。

  甘子梧除了惊叹和惑之外,由于飘萍老人身法太快,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挽留已是不及。

  这时皓月在天,清风徐来,山间气候十分寒冷,淡淡的岚气,又从山头冉冉升起,四周宁静极了。

  甘子梧只得缓缓向前举步,目一看,先前困住自己的“五行石阵”已不知在何时化去,眼前只剩下一片石,嶙峋参差静静地散置着。

  想来此阵已被飘萍老人自行拆去,于是聚起真气,鹿行鹤伏,仍向来路奔去,起落之间,已奔抵那片丛林,快速得连自己也料想不到。

  这时他心中不由为苏白丽的安危,和千手金叶苏沧海在三叉路口之约焦急。

  眼见时已入夜,约定相见的时刻已过,岂不失信于一位初见面的长者。想来想去觉得十分困恼,恍恍惚惚地穿入原先经过的那片森林而去。

  当甘子梧一口气从森林中穿出,抵达三叉路口之时,已是深夜四更时分了。

  此时明月的光辉十分皎洁,照得大地一片银白。甘子梧在三叉路口一带,运足目力,凝神细细一阵搜看,发现在一棵大树之上,嵌着一枚金叶镖。

  不用说这枚金叶镖,一定是千手金叶苏沧海临行前留下之物,看来他一定在落之时到此处来过了。

  甘子梧无可奈何,只得将金叶镖从树干上取下,收入囊中,脑中却在苦思,千手金叶苏沧海有否将苏白丽自峨嵋一廖村人魔掌之中救下。

  他正在为此事烦恼之际,忽见左侧一条林荫道内,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哭声。

  在这夜深人静之际,这哭声十分幽怨,在幽怨之中又似乎充满了绝望。

  甘子梧数以来,迭逢奇遇,脑中正在为苏白丽被劫之事担忧,因这女子的哭泣之声,不想起苏白丽姑娘,脑中顿时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忖道:“这不会是苏姑娘吧?但她又因何如此悲伤呢?”

  走念至此,不由一阵紧张,一拧身,轻如柔叶般地向那段林荫之中纵去。

  外面有着明洁的月,但是这林荫道中,却因为头顶上枝叶茂密,遮住了月光,故此内中森森、黑沉沉,只有顶上枝隙中,透进来几线月光,点缀着暗黑的林荫。

  甘子梧蹑足潜纵,悄悄地往前掩去,脑中却不住在推测,这哭泣的女子是谁?会不会是苏白丽姑娘?

  他怀着奇诧无比的心情,走了约有数箭之地,忽见一个池塘展现在眼前。

  林中夜风飒飒,吹得池水粼粼起波,一个接一个的涟漪,在黑夜中扩大起来,使人眼花缭

  甘子梧忽获奇遇。腹中入药草谷中的青雾,又得飘萍老人及时为他打通“生死玄关”功力何止增强了数倍,略一聚气,目力所及,已能明察秋毫。

  只见这池塘竟有二三十丈方圆,四周环植着层层密密的修竹。

  这时,哭泣之声,又随着夜风吹送过来,甘子梧砰然心动之下,略一巡视,发现池塘中一块凸出的大石之上,似乎有人体在动。

  他登时“哦”了一声,脑中浮起一个奇兀的念头,忖道:“莫非那厮竟将苏姑娘掳劫到这隐密的所在来啦?”

  动念快如闪电,当下略一衡量,不由微微皱眉,原来自己立身之处,距离那块大石,少说也有十七八丈。

  甘子梧偶而一低头,发现浮萍片片,在救人情急之下,毫不犹豫地,丹田聚气,身拔起向前一纵。

  瞬息间身子几乎和水面相接,他倏地以脚尖在浮萍之上微一借力,用“登萍渡水”的上乘功夫,借力换气,陡然用“金鲤翻波”的身法,又向前纵了数丈。

  如此起落之间,借着“登萍换气”的力量,身子像飞鸟般地掠上凸出的大石,足下没有一点水珠。

  当他刚刚落脚在大石之上,陡然凉风四袭,水花撞,不自心底泛出一阵寒意。

  同时,随着这寒风,一股中人呕的腥味,透入口鼻。

  甘子梧慌忙凝目一看,几乎出声喊了起来,眼前呈现出一片凄惨无比的景象。

  原来这块约有二丈方圆凸出的大石上,绻伏着一个身着黑衣,体态窈窕婀娜的少女,在少女四周围着一群毒蛇。

  说来甚是奇怪、惊人,为数不下三十条毒蛇,不知被什么人用铁丝缚住尾部,拼命向那女子身边挣扎游去,一时却还有数寸距离。

  这座池塘已不在树林之中,天上的月光,清澈地映下来,将池塘和大石上的事物,照得清清楚楚。

  此时,那女子带着惊悸和恐怖的脸庞,已展在甘子梧的眼帘之中,不口惊呼道:“苏姑娘,你…你怎会…”

  他的脑中充满了苏白丽的影子,以为她必是被峨嵋一廖村人掳劫来此,因此他出口就呼出苏白丽之名。

  不料那身着黑衣的少女,一见甘子梧之面,又听他口呼苏姑娘,不由又惊又喜,又妒又怨。

  她忽地嘤咛一声,哀哀哭泣起来,出口说道:“我不是什么苏姑娘…你…你大约已经把我的名字抛诸脑后了。唉!你快把我杀死,省得我在此受活罪,我倒底为谁才苟活至今…”

  甘子梧如被一盆冷水浇泼头顶,这时,他已知道这黑衣少女并非苏白丽,而是谢小莉。

  他如梦呓般地扑向谢小莉的身前,说道:“小莉,我真想不到会是你。唉!说来一言难尽,你不是在蹄风岭的吗?怎会到这里来呢?”

  他说话之时,群蛇因饥饿已极,一见甘子梧停在较近之处,纷纷向他游来。

  甘子梧因心内痛惜谢小莉,见毒蛇凶猛游来,怒啸一声从衣中拔出长剑,振腕一舞,用了一招“力扫千军”之式,但见寒光起处,三十多条有儿臂细的毒蛇,已被斫得血模糊。

  眨眼之间,一群毒蛇已被甘子梧杀死。谢小莉见他杀了毒蛇,清瘦美丽的脸上,出几丝安慰的微笑。

  甘子梧见她展开了笑脸,急忙说道:“这些毒蛇是谁抓来放在此处的,你是被谁害成这般模样?是不是你师父做的这些事?”

  谢小莉凄然绝地说道:“自从你那夜走后,我师父就怀疑是我做的手脚,经我巧言掩饰,我师父还是怀疑我,将我囚起来,后来我偷偷地跑出来,躲在古墓一带,遇到一位姓叶的少年,承他好意护送了我一程,后来分手之后,还是被我师父捉住,凌辱我一番,点了我的道,捉来这些毒蛇,让我受尽惊骇,痛苦而死,要不是你来,我早晚必要葬身蛇腹而死…”

  她哀怨绝地对甘子梧倾诉别后的遭遇,甘子梧一时十分激动,感慨地说道:“都是我害得你受如此的痛苦。柳傲霜现在何处?我一定要找她算账!”

  谢小莉长叹了一声,愁苦着脸说:“你那点本领,如何会是我师父的对手?你今夜来了,我能在死前见你一面,已是心满意足了,你虽然杀死了毒蛇,还是无法救我的命。”

  甘子梧见她衣衫褴褛,容貌憔悴,心中甚是怜惜,情不自地低头看了一下她绻缩在地的娇躯,奇诧地说道:“你身上还有带伤吗?柳傲霜点了你的什么道?”

  谢小莉颦眉苦笑,幽幽说道:“唉!见了你的面,我已是做梦都想不到了,师父点了我的“气结”用的又是她那诡异的独门手法,你怎能解得开…”

  甘子梧听她说到这里,突然伸手在她“气结”上一拍,不料手指触到的,乃是冷冰冰的体,不但未能替她解开道,反将谢小莉弄得呼叫起来。

  谢小莉痛苦地喊道:“快些住手,你这样反而增加我的痛苦…”

  她已被天魔女柳傲霜点了道,放在池中大石之上,困了一一夜,惊骇、痛苦,难以言喻,此刻被他指头一触,立刻痛彻心肺。

  甘子梧一拍之下,未能将谢小莉道解去,心中一阵大骇。惊道:“我往日听说方今武林之中,有人擅此独门点、解手法,不料那狠毒阴险的柳傲霜竟用你来以身试法,其用心之狠毒,令人切齿。好!这样也罢,让我来背你离开此地,再设法替你解去道!”

  谢小莉脸泛一片感激之,说道:“你别枉费心思啦!我如能逃出师父的掌握,今天也不会被困在此。依我判断,师父大约会在一二后,来此看我死了没有,在我未死之前,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她说着忽然出凄楚的乞求之,这时甘子梧蹲着身子,用双臂扶着她的上体,免得被嶙峋的石块触碰,使她异常感动。

  甘子梧一时怔然不知所措,沉了片刻,苦笑着说道:“你别尽想这些傻念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事,赴汤蹈火,我都不会皱一皱眉头,你尽管说好了!”

  谢小莉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在此陪我一一夜,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请你把我的尸体投入池塘中,免得被我师父来了,要我落不了一个全尸。”

  这种绝望凄楚的语言,经一个二九年华的少女说来,实是人间一件极其悲惨之事。

  甘子梧情感丰富,而又充满正义感,他见谢小莉说出这种痛苦、绝望之言,不心痛鼻酸,沉声道:“谢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柳傲霜不来是她的运气,若要来时,我甘子梧与她誓不两立。来,让我背你渡过这座池塘,再作计议!”

  他这时出恳求之,心中只怕谢小莉不肯和自己一同离开此处。

  谢小莉自是明了他此时的心情,颦着黛目,悻悻地说道:“唉!有你这番心意,谢小莉虽死也是心甘情愿啦!我不愿你为我受累,只要求你在此陪我一下!”

  甘子梧心中既愤慨又焦急,说道:“谢姑娘,请你千万别再固执了,赶快跟我一同走吧!眼下还有一位和你像孪生姐妹一样的苏姑娘,被一个魔头掳劫而去,我因受其父之托,不能置之不问,时机紧迫,还请姑娘三思!”

  谢小莉见他这种诚恳焦急之态,不觉心软了,感叹道:“你说的那位苏姑娘,我早就听人说过了,她也有灾难吗?真是红颜薄命,唉!既是如此,我就随你去吧!反正死在你的身边总比曝尸郊野好。”

  甘子梧见她不再坚持己见,不觉转愁为喜,当下一身,双臂微一用力,将谢小莉背在身后。

  谢小莉眼见池水悠悠,立身的这块大石,离岸约有十七八丈,不由蹙紧了眉头,悻悻说:“这儿离岸上看样子至少也有十七八丈远,咱们两个怎能渡过?”

  她不知甘子梧在极短的时间内,另有奇遇,武功一道,突飞猛进。

  甘子梧方才飞越一座池塘,已是成竹在,当下也不答话,一提真气,用了一式“金鲤倒穿波”的身法,一纵就是数丈。足尖一点池中水草,借力换气,几个起落已跃登对岸而去。

  谢小莉原先知道甘子梧的武功,比自己高不出多少,如今分别不久,他的轻功竟会有这种惊人造就,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当甘子梧身如柳叶般地落脚对岸之时,她不怀疑地问道:“咱们别后不久,你的轻功居然进步神速,莫非另有奇遇?”

  甘子梧因飘萍老人隐居深山,久已不履中原武林,破例造就自己,无非是看在亡父的面上,因此不愿将此事告诉谢小莉。

  他淡然一笑,说道:“武功一道,在乎自己发奋苦练,我这点子微末之技,算得了什么?”

  谢小莉聪明灵慧,见他不愿据实相告,当下不再追问,惑地笑道:“你真了不起,武功一千里,恐怕不久之后,江湖上无人是你对手哩!”

  甘子梧知她言语之中,含有几分讽刺之意,当下“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谢小莉忽然一蹙黛目,在甘子梧背上“呀”地一声,呼叫起来,说道:“嗳哟!疼死我啦!”

  她伏在甘子梧背上,娇躯僵直冰冷,不能转动,稍一颠动,即是痛苦不堪。

  要知“气结”乃人生三十六大要之一,一经点中,周身血脉阻滞,不但呼吸不便,只要有一些转动,即痛彻心肺。

  甘子梧见状慌了手脚,急忙停下身来,问道:“谢姑娘,你师父这独门解秘诀,难道不传门人?你没跟她学过么?”

  谢小莉幽幽地说道:“师父这种独门解手法,我学是学过了,口诀也还记得,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甘子梧不由心头一动,说道:“姑娘是否能尽量记忆,将那解口诀告诉我,难道不就解决了么?”

  谢小莉苦笑道:“唉!能记起来就好了,我这些日子来,提心吊胆,精神恍惚,一时之间,只怕记不起来!”

  甘子梧一时也想不出妥善之计,但又不忍心见谢小莉忍受这种痛苦,说道:“时间拖延愈久,你所受的痛苦也愈大,眼前实在想不出一个妥善之法。”

  谢小莉黛眉紧蹙,凄然泣,愁苦地说道:“唉!你最好先把我藏在一个较为隐密的所在,再去找那位苏姑娘吧!”

  两人正在谈话之际,突见林荫道上,疾如流星飞丸般地飞来一条人影。

  甘子梧见来人身法奇快,起先以为是天魔女柳傲霜来了,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谢小莉一见那条人影,竟也骇得叫出声来。不料来人已先出口喊道:“甘贤契,白丽,你们找煞老朽也!”

  甘子梧定睛看时,来人原是千手金叶苏沧海,不由口说道:“苏老前辈,令嫒芳踪沓沓,莫非老前辈已有发现?”

  千手金叶苏沧海,见他身后的黑衣少女,以为就是女儿苏白丽,眼下见甘子梧反问自己女儿芳踪何处,不由大感惊愕,一时如坠五里雾中。

  这位金叶教一代掌门长眉一皱,电掣般地闪至甘子梧身前,瞪目一看,越看越觉得谢小莉就是自己唯一的掌珠苏白丽。

  当下虎目一瞪,说道:“怎么?你们这些年轻孩子,真是太不懂事啦!老朽连疲于奔命,五内如焚,你们还要作弄于我,真真气死我也!”

  可笑他因年老惜女,爱女心切之下,竟以为甘子梧和自己女儿联手起来开自己玩笑。甘子梧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急得直顿脚,说道:“苏老前辈,千万不要误会.这位谢姑娘因为和令嫒容貌相似,常常被人误会,连晚辈初次遇到苏白丽姑娘之时,也误将她认为这位谢姑娘了!”

  谢小莉这时才知眼下这须眉苍白的老人,正是金叶教一代掌门千手金叶苏沧海,也就是那位苏白丽姑娘的生父,见他竟误会至此,不觉格格大笑起来。

  千手金叶苏沧海见谢小莉大笑起来,以为自己的女儿如此不孝,然大怒,大声喝道:“大胆丫头,竟敢戏耍你亲生之父.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谢小莉无可奈何地一笑,说道:“这位老前辈快不要误会啦!我叫谢小莉,是天魔女柳傲霜的徒弟。你女儿已经失踪了,如果我死不掉,你一定要把我认做女儿也可以。”

  这时千手金叶苏沧海,神智渐渐清醒,不觉恍然大悟,不住地捶顿足,叹道:“唉!我今夜真是气糊涂了,竟错怪了二位。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位姑娘和小女实在太像了,连我这亲生之父骤见之下,也无法分辨,还请甘贤契和谢姑娘不要见怪。”

  甘子梧见状心中甚是不忍,急忙向他解释道:“老前辈爱惜子女,原是人之常情,昨晚之约,晚辈因误入途,一时赶不回来,一定让老前辈等急了,老前辈追了一夜,可曾寻出一些端倪?”

  千手金叶苏沧海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朽在这方圆数十里之内,奔跑了不知有多少遍,哪有小女踪迹,本想一路追踪下去,又恐贤契来时焦急,放心不下,这才去而复返。”

  他说至此处,不觉凝目看了一下谢小莉,见她形容憔悴,衣着破旧,一双明眸之中,充满了惊悸和痛苦,不由十分奇诧,说道:“甘贤契请恕老朽多言,这位谢姑娘莫非身染重病,不能行动…”

  谢小莉黛眉一颦,凄苦地一笑,眼眶一红,几乎下泪来.幽幽地说:“我…”

  甘子梧怕她为难,当下将天魔女柳傲霜对她追踪迫害之事,扼要地向苏沧海说了。

  千手金叶双眉一挑,怒道:“好个心狠手辣的柳傲霜,竟用这种毒手段,对付自己弟子。她不来便罢,如若来时,老朽倒要以一手‘千叶剑法’斗一斗这个女魔头。”

  他说着走至甘子梧身前,微微一伸手臂,搭在谢小莉的背上,说道:“甘贤契,你先松松手,让老朽来试试看,是否可以借我那‘千业灵丹’之力,先替她止住痛苦,让她神智清醒,记起解秘诀。”

  当下微一用力,已将谢小莉托起,地下绿草如茵,当下将她轻轻放在厚草之上。

  千手金叶苏沧海,不但武功剑术冠绝一时,生平更擅岐黄之术,百宝囊中有的是各种珍贵药草,和他那驰誉江湖的“千叶灵丹”

  苏沧海伸手在谢小莉上微微一按,不觉双眉一蹙,说道:“好毒的点手法!”

  谢小莉被他手指微微一按,立刻痛得玉容惨白,香汗涔涔,尖声呼叫起来。

  千手金叶苏沧海,更不怠慢,急忙取出一个晶莹透明的玉瓶,拔开瓶,倒出二粒“千叶丹”要谢小莉张开口来,服下去,随即对她说道:“你赶快闭起双目,摒除一切杂念,片刻之后,你就可以调息运气,不再感到痛苦了。”

  谢小莉如言闭起双目,那两粒“千叶丹”滑入口腹,清香已极,立有一股热,穿行于自己的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虽未能解去“气结”周身已不再感到痛苦,当却摒除杂念,不再胡思想。

  谢小莉服了“千叶丹”美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脑中却在苦苦思索天魔女柳傲霜当初传授自己的解口诀。

  千手金叶苏沧海低声说道:“姑娘,此刻觉得舒畅多了吧?”

  甘子梧也在一旁说道:“快想想那解秘诀吧!好让苏老前辈替你解!”

  谢小莉美丽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片青春的红晕,和一丝感激的微笑。

  这时黑夜已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了,曦微的晨光,从东方透出来,拂晓的冷风吹送过来阵阵清沁的花香。

  绿草如茵,在晨光的反之下,显得青翠滴,映着谢小莉娇的红颜,动人极了!  wWW.hOuZixS.coM 
上一章   凤楼梧桐   下一章 ( → )
《凤楼梧桐》是萧逸的最新小说,猴子小说网提供凤楼梧桐最新章节无错未删节版,猴子小说网第一时间为书友提供凤楼梧桐最新章节,尽力最快速更新凤楼梧桐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无偿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