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小说网提供卑鄙的圣人:曹操6最新章节无错未删节版
猴子小说网
猴子小说网 校园小说 网游小说 武侠小说 推理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短篇文学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同人小说 官场小说 仙侠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免费的小说 慾火高升 女友纪实 恋颜美慾 肥熟岳母 痴汉客运 催眠老师 蚀骨销魂 夏日浪漫 小街舂色 爱的经历 热门小说 完结小说
猴子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卑鄙的圣人:曹操6  作者:王晓磊 书号:44574  时间:2017/12/3  字数:13097 
上一章   第一章 曹操接连重创河北军,袁绍性命垂危    下一章 ( → )
仓亭之战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四月,酷烈之气笼罩着黄河沿岸。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正午的骄似个火球,炙烤着苍茫大地,也使滔滔东的河面上泛起一层灿烂的金光,刺得人眼睛发晕。

  就在黄河北岸的仓亭,七万多将士严阵以待,前前后后排出三道防线,准备阻击即将渡河的曹军。大将军袁绍把帅旗立在离河滩不远的土丘上,他面庞清癯了不少,脸色也很苍白,却始终一言不发凝望对岸。

  只有军师审配、参军逄纪和袁谭等少数人注意到,今天的袁绍与以往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四世三公名门之后的矜持,多了几分急躁。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坐在杌凳上摇摇晃晃着大气,脸上肌时不时微微动,握着剑柄的手也一直在颤抖——那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辱!

  袁绍率领十万大军渡河南下,高喊着“奉汉威灵,折冲宇宙”的口号,结果却败给了兵力不及他一半的曹,损失粮草辎重万余车,七万多河北健儿因无法渡河撤退,惨死在曹军屠刀之下。对于袁本初这个高贵桀骜的将军兼名士而言,这是何等辱之事。一场败仗改变了太多,数年招募的士卒葬送了,辛苦囤积的粮食丢光了,曾经视为股肱的爱将投敌了;而那个半年前还惶惶不可终的曹,现在反而春风得意耀武扬威,眼看就要杀到河北来——形势完全颠倒啦。

  袁谭就在袁绍身边手而立,望着父亲额头上渗出的涔涔汗水,他心里渐渐萌生出一种不祥之感,弯下低语道:“父亲,您这几睡得不好,今天又没用早饭,是不是回帐歇息歇息?反正郭图已布置妥当,观敌掠阵之事交给孩儿代劳吧。”

  袁绍半个字都没回答,只是一个劲摇头。即便回到卧帐又岂能安稳入睡?只要一闭上眼,那个兵败的夜晚马上会浮现在脑海中,就算是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五脏六腑都被愤懑之火填满了。袁绍这大半生可谓顺风顺水,公孙瓒勇冠三军、张燕一呼百应,可在他面前还不是死的死、逃的逃?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糊里糊涂栽到曹手里呢?前几天逄纪从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南邺镇,三台村迤东一带)赶来告诉他,那个战前三番五次阻止出兵、被他关进大狱的长史田丰,最近大放厥词,嘲笑他不听劝告功败垂成。袁绍二话不说就派人将田丰杀了——他可以面对一切艰难挑战,就是不能承受失败和屈辱。即便许攸反了、张郃降了、沮授死了、田丰杀了,可他桀骜的心绝不会动摇,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与曹斗到底,这场决斗不死不休。

  正在袁绍心急火燎之际,亲兵卫队闪开一条道路,都督郭图打马扬鞭奔至土丘之下:“启禀大将军,对岸曹兵蠢蠢动,似乎要渡河了。”

  “哼!”袁绍故意提高嗓门冷笑一声“兵法有云,渡半而击之。今日本将军定要一雪前!”

  郭图刻板的脸上洋溢着固执的神情:“主公放心,我军三道防线固若金汤,曹贼不来是他的便宜,若来了我杀他个片甲不留!”扔下几句豪言壮语,便挥动令旗回转前阵了。

  袁谭与郭图甚是亲厚,平尊其为师长,到这会儿仍不忘了美言几句:“疾风知劲草,国显忠臣。许攸那帮人皆是忘恩负义之辈,真正忠于父亲的还是郭公则啊!”袁绍似乎是得到了一丝安慰,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审配、逄纪默然对视了一眼,虽然都没说话,但心里很清楚——这一仗可不怎么乐观。官渡之败丧师近八万,更有投敌的、逃亡的、散的,现在勉强集结了七万士卒,虽说兵力上仍优于对手,但这些人既是败兵又是疲兵,还掺杂了不少百姓,恐怕一提起“曹”二字就吓得腿肚子转筋了。袁熙、袁尚、高幹三位公子还在设法募兵支援,可远水难解近渴,仅凭眼前的实力能守住仓亭津就不错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打败曹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坚壁清野转战为守或许是上策,可袁绍满腔愤硬要拼下去,有了田丰被杀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劝阻?可笑的是那位大公子袁谭和都督郭图,至今还做着席卷中原的美梦,幻想着能为将来继承大位积攒功勋呢。

  兵法有云“朝气盛,昼气惰,暮气归”午间是士兵最懈怠之时,但袁绍脑子里的弦却绷得很紧,数次传令吩咐懒散的士兵打起精神,不给曹军可乘之机。果不其然,双方僵持到了未时,曹自上游河内郡调拨的船只顺开至,曹军的先锋部队开始登舟抢渡啦。

  尖锐的号角声直冲云霄,打破了肃穆的河滩,曹军一整排快船好似头般向北岸席卷而来。郭图早已布置妥当,一挥掌中杏黄令旗,头一道防线的兵卒立时自鹿角后涌出,个个搭弓在手,出遮天蔽的箭雨。立于船上的曹兵也不是傻子,都手持长矛盾牌护体,蜷缩在船板上催促摇橹之人加快速度。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七八艘船已扎到了对岸,后面的船只也冒着箭雨陆续跟上。曹兵着长矛扑上岸来,河北军弃弓拿堵住去路…喊杀声霎时震天动地,兵刃你来我往,但沿河作战防守方总是更占便宜。那些曹兵不是被剿杀在岸边,就是被回船上,郭图的布置似乎牢不可破。

  袁绍坐在土丘上,死死盯着战场,口中喃喃有声:“杀得好…给我杀!把他们斩尽杀绝!”可他没痛快多久,就觉喊杀声愈演愈烈,船队一排接一排又来了。曹军不停地摇橹,袁军不停地放箭,刚开始那些船还保持着队形,后来为了躲避弓箭纷纷散开,密密麻麻铺满了河面。战鼓声、喊杀声、兵刃声震耳聋,中箭的曹兵摇摇晃晃栽入滚滚波涛,被刺倒的袁军抓着河滩的泥沙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滔滔大河仿佛烧开了锅,攻守双方陷入恶斗。

  似这样的大阵仗,虽然靠兵力,但更要看士气。袁军前不久刚在官渡落败,今虽占地利,但投入战斗的士兵不少是前番战败之人,哪还提得起气势。而曹那边士气正旺,一鼓作气前仆后继,舟楫一拨接一拨,有些堵在后面的勇士耐不住子,干脆跃到前面的船板上,迫不及待投入战。经过半个时辰的战,鹿角被掀出一道道缺口——河滩防线被攻破了。

  袁绍瞧得明明白白,气得直拍大腿。袁谭头一遭见父亲这般恚怒,赶紧宽慰:“曹贼不过一时得势,他们伤了那么多人,已是强弩之末,第二道防线绝对冲不过。”

  事情不像袁谭想的那么简单,曹兵涌上河滩气焰更加嚣张,尤其是曹营的各路将军也随之抢滩登岸,旌旗罗列铠甲鲜明,这本身就是一种震慑。匍匐在壕沟边的袁军,看到这般威武的敌人,不想起官渡惨败,想起被坑杀的七万兄弟,想起那些在乌巢被割了鼻子耳朵的同伴…立刻有人吓得扔下兵刃就逃!

  郭图坐镇大阵正中央,眼见自己的士兵临战逃,急忙挥舞令旗弹:“回去!临阵逃者就地正法!”各部将领带着亲兵往来驰骋,呼喊了半天总算把士兵拦回战壕边。此刻曹兵也杀到了,攻者齐声呐喊迅如猛虎,守方巧借地利化险为夷,一场更烈的战斗又开始了。

  袁绍凝视着僵持的战场,竭力压抑心头怒火。他从小受的是公侯世家的严格教养,讲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更,可是沉着矜持了五十多年,今天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其实战场没有分出胜负,守住仓亭还是很有把握的,况且援军随时可能赶到,侥幸将曹军尽数歼灭在河北也未可知。但袁绍就是稳定不住情绪,双手随着隆隆鼓声剧烈颤抖着,连剑柄都握不住了。望着那舍生忘死奋力拼杀的曹兵、望着那奋力招架坚守战壕的自己人、望着郭图手中舞得似车轮一般的令旗,还有头顶上那令人眩晕的烈…袁绍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个魔鬼窜进了身躯。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但刹那间两面鲜明的旗帜突现在敌军阵营间——有一面旗帜写着斗大的“张”字,另一面则是殷红的“高”字。

  张郃与高览?!当年自己麾下的大将,竟反过来为曹当先锋。堂堂四世三公河北霸主为何落得这般被动?人心何在天理何存!袁绍再也控制不住了,什么大将军的身份、什么公侯世家的威严,都见鬼去吧!他猛然站起来,想要咒骂、要唾弃、要呼喊、要打破他这一生的矜持伪装,但还未及说话,一口滚烫的鲜血就了出来!

  “大将军!”

  “父亲大人…”

  幸亏袁谭、逄纪及时搀扶,袁绍才没栽倒。他的手不再颤抖了,而是无力地抹了抹嘴角的血,隔了半晌才喃喃道:“不碍事…”

  诸心腹见他脸色惨白、嘴发青、浑身无力,额头的汗成股地往下淌——这还不碍事?逄纪脑子快,扫视一眼纷的战场:“主公,咱们先撤吧!”

  袁绍慢慢挤出一缕惨笑,仰起头轻轻叹息一声。他有许多话想说,但因为眩晕乏力全都堵在嗓子眼,这似乎也帮他保持了一贯的沉稳,人终归不能摆自己的本啊。在官渡出兵之前他就感觉体力不佳,但还是咬牙坚持到现在。田丰、沮授都劝他不要南下,要修养兵力再等几年,他们分析得确实有理,可就是忘了一点——年纪。岁月不饶人,他都五十多了,建功立业的时间越来越少啦,谁不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宏图大业?能不急吗?袁绍的身体终于垮了,但要想积蓄实力再战曹不知还得经营几载。这口血让袁绍清醒了,他这辈子就快走到头了,扫平天下的夙愿只能偏劳儿孙后辈了。

  逄纪谄媚归谄媚,毕竟是从洛时就跟着袁绍出生入死的人,见他这副表情,早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劝道:“大将军切莫胡思想,这就是积劳成疾闹点小毛病,休养几便好。属下叫亲兵护送您回邺城,战场之事不要再心了。”

  袁绍无力地挣扎了两下,似乎还不愿意走。袁谭把他的手臂交给审配,扭身跪倒:“父亲安心回去休息,孩儿替您指挥,定要将曹军阻于大河之南。”

  袁绍感觉第二口血似乎又要上来,紧闭着嘴摇头苦笑——傻小子,你有勇无谋,哪斗得过曹啊!

  军师审配急坏了:“主公啊,即便仓亭失守,曹贼也休想撼动我河北半分。并州、幽州、青州都有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回去后勒令各城坚壁清野,再调兵马破敌不迟!快走吧!”说罢不等袁绍反应,招呼亲兵扶他下山…

  郭图还在阵中指挥,接连击退曹军三次猛攻,正以为得胜有望,忽觉身后一片动。他回头望去,见最后一道防线的士卒蠢蠢动,似有慌乱撤退之态;再抬头观看——但见大将军坐镇的山丘上白旄、金钺兀自竖立,可主帅的位子却已空空如也。

  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主帅好比是镇军之山,最忌讳随便移动。袁军本来就有些怯敌,现在主帅都找不到了,谁还继续卖命?后军最先离战场,正奋死作战的中军也慌神了。曹军趁此良机猛砍猛杀,顺利突破第二道防线。

  郭图急得满头大汗,挥舞令旗放声疾呼:“站住!临阵逃者斩!都给我回来…”到了这会儿全都跑,谁还听他的?这位无比执拗的都督竟把令旗一扔,顺手拔出佩剑:“还有不怕死的没有?是大丈夫就随我冲啊!”他喊的声音不小,却没多少人响应。

  曹军几将斗的袁军杀尽,矢早就到了郭图身畔,他竟不躲不逃决心拼命了。袁谭带着一队亲兵涌了过来,驰马向前拉住郭图:“郭公则,我父突发急病已回邺城。咱们快撤!快撤!”

  “我不走!”郭图身为都督连吃两场败仗,这会儿简直气疯了“官渡战败,仓亭岂能再败?我郭某人就是不信,一定要挡住曹贼!我这个都督哪里不如沮授?我也能打胜仗…”

  两支箭面飞来,死一个亲兵。袁谭再不敢耽搁,抢过郭图的缰绳:“别固执啦!莫忘了你还承诺过帮我谋取大位呢。”不由分说抢过郭图的缰绳,拉着他一起逃命。而就在他们身后,曹军已经横行无忌,不到丑时便尽数渡河,拿下了重镇仓亭津,又一次占领了袁绍的营寨。

  经过官渡、仓亭两场恶战,大河两岸北强南弱的局势发生了根本逆转,曹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而袁绍的赵燕之师再无昔日雄风…

  儿孙显贵

  连番捷报传至许都,上至天子下至群臣无不庆幸,朝廷总算躲过一场灭顶之灾。但没过多久所有人又把心提起来,官渡得胜更意味着曹的权势愈加稳固,大家还要一如既往地夹紧尾巴在这位立下“不世之功”的大人物手下混营生。

  被战煎熬的一年实在太漫长,许多老病之人没能熬过来。在皇子南王刘冯病逝之后,另一位诸侯东海王刘祗也病死了,皇室宗亲接连死亡,这对大汉王朝而言甚是不祥。外朝又有侍中杨琦、大鸿胪陈纪、寇将军赵融等老臣过世,昔日大名鼎鼎的人物逝去之际犹如落叶般无声无息,全然被胜利的欢呼所掩盖,一辈新人换旧人,现在的朝堂已经大变样啦!

  尚书令荀彧一如既往地忙碌,大清早就奔赴省中处理公务。先是诏命孔融主持祭祀去世的南、东海二王,请灵位陪奉宗庙;追议杨琦昔日护驾之功,封其子杨亮为亭侯;又准了陈群回乡为其父陈纪守孝;寇将军赵融曾与曹同为西园校尉,论公论私都要给予优抚。荀彧表面上忙忙碌碌,其实做的都是官样文章,转眼间已时至正午,向天子问安后又登车回转府邸。

  荀彧已经习惯了这种来来往往的生活,省中一套差事,府里一套差事。在朝廷处理的是表面事务,说白了全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紧要的差事还是在府里办才保险。特别是曹、荀攸都不在的日子,他肩上担子更重,常常忙得顾不上吃饭。今天就是坐车回府的这一小段工夫,他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考虑发生在庐江郡的事情。

  庐江原是刘勋的地盘,从属于伪帝袁术。袁术死后孙策奇袭刘勋夺取城池,任命了一个叫李术的人充任庐江太守。刘勋部曲散无家可归,凭着老关系投靠了曹,但时隔不久孙策也遇刺身亡了,李术又与孙氏翻脸,成了独立江北的一方割据。曹早就想染指庐江,可身在战场无法分身,便派先前任命的扬州刺史严象到皖城与李术接洽,意拉拢李术收取地盘。

  扬州刺史严象,字文则,京兆人士,乃是荀彧推荐任职的。当初前任刺史刘繇病故,曹派他接管刘繇余部。但随着孙氏的崛起,严象所依仗的陈瑀战败逃亡,孙策又利用刘繇之子刘基挖走不少兵将,致使严象成了毫无实权的空头刺史。他身在扬州却什么事都干不成,只能在孙曹之间和稀泥,所以得到朝廷调他往庐江的命令也长出了一口气,以为再不用受窝囊气,哪知却踏上一条不归之路。李术这个土霸王非但不买孙氏的账,而且也没把曹放在眼里,竟派兵半路截杀了严象。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许都朝廷建立以来虽遇到过不少抗拒,但还没人敢公然杀害朝廷委派的官员。曹和荀彧当然不能放过凶手李术,更不能放弃庐江地盘,可就在他们书信往来商议对策之时,却有人抢先下手了——刚刚继承江东基业、年仅十八岁的孙权。

  孙权向朝廷上表,声称“李术凶恶,轻犯汉制,残害州司,肆其无道,宜速诛灭,以惩丑类。今讨之,进为国朝扫除鲸鲵,退为举将报怨仇,此天下达义,夙夜所甘心”表面上摆出一副愿听号令的姿态,实际上却不待曹回复就提兵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庐江,并诛杀了李术。

  孙权第一次施展身手便如此干脆利落,无异于向世人宣告,他孙家争夺天下的事业还要继续下去!荀彧闻讯惊骇不已,意识到朝廷与孙氏必须做个了结,若总有只老虎卧在身后,必定响应统一北方的战局,得想办法把孙氏复兴的势头下去…

  荀彧暗暗盘算如何向曹汇报此事,不知不觉已回到了自家府门口。仆人将车帘掀起,他还没迈出腿,就瞧见司空祭酒张京站在车前,恭恭敬敬向他施了个礼:“令君总算回来了,下官已等候多时。”

  “有差事吗?”

  张京凑过去搀扶荀彧下车,笑道:“有批外任的官员明天就要离京,您得见上一面啊!另外…”他从袖中出一张叠好的帛书“曹公有密信给您。”

  “哦。”荀彧看都没看就揣到怀里了。

  虽说曹一把火将官员暗通袁绍的书信都烧了,但有些做得骨的县令还是倒了霉,撤免更换也是题中之意。而选拔出来的新官大多都是被曹辟用过的人物,有的当过司空掾属,有的被曹点名征用,另外再拉上一两个名士装点门面也就差不多了。这帮人来见荀彧之前,已在司空东曹(东曹,主管二千石官吏的任免调动)掾玠那里过了一遍筛子,该效忠谁、该听谁的话都灌输得明明白白。张京再把他们领到这边,不过是请荀彧叮嘱几句,走走形式罢了。

  荀彧跨进府门抬眼望去,这批外任官站了一院子,长者已过不惑,幼者方及弱冠,都穿着朴实无华的玄布衣,全无新官上任的喜。荀彧心中不免暗笑——玠选官尚俭朴,这些人有好衣服也不敢穿。鉴于长幼汇聚,也没把他们带到堂上训话,只请入偏阁坐下叙谈。

  张京赶紧捧出授官的名录,荀彧略看了一眼,别的全没在意,单见末尾处有个名字被墨笔抹去,仔细辨认写的是“司马懿”三个字:“这个司马懿犯了什么事情,怎么抹去了?”

  张京道:“此人拒绝征辟,没有来京。”

  “没来为何也写上去了?”

  “司马懿是司马建公的二儿子,曹公点名要用的,原本要授予官职,可突染急病来不了。”张京不便当着众人把话说破。当年曹举孝廉时司马懿之父司马防正任尚书右丞,回绝了曹担任洛令的请求,故而曹执意要驱使司马氏子弟为自己效力,也算出一出当年的气。河内郡收复之后,司马防被召回朝廷任职,其长子司马朗在董卓入京之前就已入仕,如今也当了司空掾属。不过司马防还是怕曹给他父子小鞋穿,再不愿让二儿子也出来蹚浑水了,故而以罹患疾病为托词,把司马懿留在了家乡。

  现在还有人公然回绝曹的辟用,荀彧倒觉此人有些胆量。他把名单往桌案上一放,逐个打量在座之人,这才发现何夔、刘馥、凉茂、郑浑等幕府掾属皆在其列,连颇受非议的王思也坐于其中:“王贤弟,你也放了外任吗?”

  王思跟他稔了,说话很随便:“令君啊,我当初与薛悌、满宠一起跟随主公,如今人家都是郡守之位了,我还昏天黑地打理文书,脸上也不好看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总算盼到出头之啦。”

  荀彧面带莞尔:“曹公不放你外任是想磨磨你的子。以后当父母官,切记戒急用忍。可不能再…”

  “诺,我知道啦!一定改。”王思料到荀彧要说什么,赶紧出言打断。论才智王思不弱于他人,资历更是无人能及,只是耐太差,有一次他写公文时有只苍蝇总在眼前飞,他竟投笔打苍蝇,一击不中气得连竹简带书案全给掀翻了,踩着笔在地上碾。此事传得府里府外无人不知,至今还是大伙玩笑的谈资。而就是这心浮气躁脾气怪诞的王思都放了外任,可见曹有意让自己的心腹逐步接管地方政务。

  荀彧瞧他有些难为情,微然一笑便不再提了,又见人堆里还有个稚的娃娃脸,凑在一堆山羊胡子间格外显眼,便问:“卿是何人?此番授予何职?”

  年轻人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在下太原祁县温恢,受任廪丘县令。”

  “祁县温姓…”荀彧想了想“先朝大名鼎鼎的涿郡太守温恕,是您的同族吗?”

  温恢起身拱手:“正是家父。”

  “原来是名臣之后,得罪了…”荀彧也欠身拱手“令尊贤名播于河北,惜乎亡故多年。还望阁下再续先父之德,全心效力朝廷。”荀彧品出点儿不一样的滋味来了,温恢再有能力毕竟资历浅薄,曹看中的是他父亲的名头。温恕任涿郡太守时颇受河北之士称道,现在把他儿子弄出来做官,明摆着是要争取河北士人的好感。

  “在下一定牢牢记住令君的教诲,不负朝廷之任、曹公之望。”现在官员说话,第一句若是向朝廷表忠心,后面必要紧跟着提曹,温恢虽然年轻,也学会了这种句式。

  荀彧自然不能说不对,但总觉得有些别扭,索不再一一询问,笼统地说起了套话,不外乎嘱咐他们要效忠天子、在地方为政当以督促民事为先,不要总想着捷径倖进。他侃侃谈了几句,偶然一抬眼皮,忽见门口碧纱帘子一挑,三个衣着锦绣的少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曹之子曹丕,后面跟着曹义子曹真和夏侯渊之侄夏侯尚。

  这三个公子哥来得真不是时候,给人一种曹家子侄可以随便干政的印象。荀彧略一皱眉,有心嗔怪守门的仆僮不通报,可又一琢磨,曹的儿子谁敢阻拦?于是赶紧端出长者姿态,捋髯微笑道:“是你们啊。我跟列位大人谈话,你们若是有事先到正堂等候。”

  三个年轻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曹真、夏侯尚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曹丕却手掀着帘子解释道:“其实小侄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寻长倩贤弟聊聊天。不想大人在偏阁办事…得罪了。”长倩是荀彧之子荀恽。

  荀彧心里恨不得他快出去,摆手道:“几位大人即将上任,我有要紧的话叮嘱。你们要寻我儿只管去后宅吧。”

  曹丕听说这些人即将上任,跨出门槛的一只脚又收回来了,当众作了个罗圈揖,笑呵呵道:“小可失礼,叫列位大人笑话。诸位效力朝廷为国驱驰,晚生由衷钦佩,今得见甚觉荣幸。后小可若离京行走,一定拜望列位…”他相貌不俗谈吐风雅,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还故意扬起长袖作弄潇洒之态。在场之人有知道他身份的,想站起来还礼,又恐旁人说自己谄媚;也有不认识的,一脸懵懂坐在那里,觉得这小子指手画脚惹人讨厌。

  荀彧满脸尴尬,甚觉这位大公子话说得太多,不合规矩而且颇有自我卖弄之嫌,赶紧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张京见此情形忙打圆场,笑嘻嘻站了起来:“令君嘱咐的也不少了。其实列位都是几经筛选的,该怎么为政心里也有些成算。差事紧的,大伙来就要赴任。我看不如就此散了,容大家会会朋友辞辞行,明也好轻松登程,您意下如何呀?这些天您也够操劳的,多保重身体。”

  “好吧。”荀彧叹了口气,应了这顺水人情“还望列位上任之后不负朝廷重托,劝课农桑教谕百姓。官渡打赢了,但钱粮尚有亏空,要抓紧补上。朝廷也会制定课税新法支持你们,就这样吧。”99cswcom

  “诺。”众人起身告退,由张京领着鱼贯而出,这次到了门口,就得礼节地与曹丕对揖了。

  曹丕满面赔笑一一还礼,直到所有人都出去,才凑到荀彧眼前:“令君近来清瘦不少,是得好好保重身体啊。”

  “有劳贤侄挂念。”荀彧心里有数,这小子说是来寻自己儿子的,却不急着往后面去,一个劲儿跟自己说客气话,必定有事相求。即便是曹的儿子,毕竟是个白身,荀彧素来讨厌请托之事,介于曹丕的身份更要避嫌,便故意扯开话题:“其实坐守京师算不得劳苦,令尊用兵在外才真正不易,最近公子有没有写信探问呢?曹公头疼的毛病实在叫人担心呢。”

  “家书里说了,自官渡得胜就没有犯过,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吧。河北的仗还在打,王师回归少说也得几个月,能否顺利拿下邺城也未可知,我也十分思念父亲呀。”话虽这么说,曹丕脸上却没什么真挚的表情,见荀彧似乎对自己的来意漠不关心,又另寻了个话头“对啦…这次王师得胜,回归之际是否要搞什么仪式?有何差事叫小侄效劳的?需不需要我准备仪仗的事情?”

  “不必了。令尊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到时候圣上自有安排,若是主动讨这差事,岂不是抢了圣上的恩德?此非为臣子之道…还有,贤侄是白身,不要随便到朝臣府里走动,这对令尊的影响也不好。”荀彧说了这两句重话,随手拿起一卷公文,心不在焉地看着,其实是暗示曹丕赶紧离开。

  哪知非但曹丕不走,曹真与夏侯尚又进来了,仨小子都凑到案前说话。荀彧见这阵势,情知他们要赖在这里,只得把公文又放下了:“你们究竟有何事?”

  曹真不紧不慢道:“听说孔融奉诏祭祀南、东海二王,他文章做得极好。未知祭文写出来没有,可否叫我们先开开眼。”曹真已经十七岁了,身材高大淡金面庞,剑眉虎目狮鼻阔口。

  荀彧知他信口开河,揶揄道:“今早才正式传下诏书,哪能这么快就写出来?等祭礼之后不就知道了嘛。”

  “我都等不及了。”夏侯尚坏笑着抢过话头,这小子左颊上有几颗白麻子,常自诩那是聪明疙瘩,鬼点子甚多“前几我读了孔文举给曹公写的三首诗,可真是光怪!其中有这么几句‘从洛到许巍巍,曹公辅国无私。减去厨膳甘肥,群僚率从祁祁’,您听听这六言诗,怪不怪?”

  荀彧却不以为奇:“六言成诵并不稀奇,张衡撰《归田赋》:‘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这不也是六言?”

  “那可不一样啊。孔融这不是散句,没那么多之乎者也,这可是地地道道的诗作啊!”夏侯尚摇晃脑袋又诵起来,仿佛陶醉其中“郭李纷争为非,迁都长安思归,瞻望东京可哀,梦想曹公归来…”

  “只要诗写得好,六言又有何不可呢?”荀彧捋髯而叹“自蔡邕死后,士人文采风不见,似孔文举这般才情之人越来越少,可惜啊可惜…”

  夏侯尚暗笑老先生上了他的道,朝曹丕挤了挤眼;曹丕会意,赶紧从袖子里出一张帛书来,笑道:“令君于诗文心明眼亮,看看这首诗写得如何?”

  荀彧耐着子接过来看,只见写着:

  〖丹被华采,双距如锋芒。

  愿一扬炎威,会战此中唐。

  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

  长翘惊风起,劲翮正敷张。

  轻举奋勾喙,电击复还翔。〗

  “这写的是斗啊!”荀彧不笑了“瞧这句‘愿一扬炎威,会战此中唐’还有些尚武之气,算得上是佳作了。”

  夏侯尚笑着问:“您知道这是何人所作?”

  “莫非是贤侄所作?”荀彧怀疑地瞟了眼曹丕。

  夏侯尚把手一摊:“非也非也。写诗之人名叫刘桢,字公幹,乃宗室子孙。他祖父也是先朝文士,就是那位著过《辨和同之论》的刘曼山(刘梁,字曼山,东汉散文家;《辨和同之论》倡导“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是东汉后期的散文名作)。”

  曹丕凑到荀彧耳边夸奖道:“这个刘公幹小侄也见过,生得一表人才,现年二十七岁,为父守孝期满来至京师。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府里又放出去那么多掾属,不妨…”

  荀彧明白他们来意了,把帛书回曹丕手中,又拿起了公文,冷冰冰道:“朝廷用人之事不是你们该过问的。”

  曹丕不死心:“我与那刘桢并无私情,这完全是为国举贤嘛。再说即便瓜田李下令君不愿管,去跟孝先知会一声,辟到幕府当个掾属又有何妨?”

  “既然这么简单,你们直接去求玠不就行了?”荀彧一句话把仨小子噎住了,瞧他们尴尬的脸色,便知已在玠面前碰过钉子,又跑到这儿“打迂回”来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木讷半晌曹丕又开了言,这次不叫“令君”改叫“叔父”了:“荀叔父啊,侄儿实话实说,孝先那张硬弓要是好拉我们就不给您添麻烦啦。他选的官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宗室名门都不进他那双眼,恨不得找帮穷鬼才好呢…”

  “诶!不要信口议论他人。”荀彧怕这孩子谈是非惹出事儿来“我这里差事堆成山,管不了别的,况且这也不合规矩,你们走吧。”

  夏侯尚放胆按住荀彧手里的公文,乐呵呵道:“话是这么说,但您忍心看着才子埋没?您都说这诗写得好。”

  “我是说了,”荀彧板起面孔“但治理天下不能就靠几首诗。而且这是什么?斗走狗纨绔子弟的勾当,能登大雅之堂?你们好好读读史书,秋时,鲁国曾因斗招致内(鲁昭公时期,大夫季平子与郈昭伯因斗作弊而生嫌隙,郈昭伯兵围季氏宅邸,与季氏同为上卿的叔孙氏、孟孙氏救援,诛杀郈昭伯。此后季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把持鲁国权力愈演愈烈,史称“斗之变”),玩物丧志是要祸国的!”

  曹真却道:“叔父言重了,能小复能大,刘桢也有正经文章,我取来叫您过目。”

  “不必!我没工夫看文章。”

  曹丕拉住他的手央求道:“叔父何故拒人千里之外?您再想一想,此人既是名门之后又属刘氏宗亲,用这样的人多好啊?这也给朝廷增光呀!”曹真也顺势拉住荀彧左手,夏侯尚牵起荀彧的胡须。仨小子把昔日找大人要糖吃的本事拿出来,又摇又晃,左一个“叔父”右一个“令君”叫得比还甜。

  荀彧实在拿他们没办法,这帮小子搅下去不知耽误多少事,又一琢磨,招个宗室子孙、文学之士也无可厚非,便道:“快撒手!我管了,叫刘桢写份履历放我这儿,有机会我跟孝先提提。”

  曹丕喜不自胜,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竹片名刺放到桌案上:“早就预备好了,叔父既然答应侄儿,千万可别忘了。”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荀彧郑重提醒。

  “侄儿知道,以后绝不给您添麻烦了。”曹丕连连作揖。

  “二公子、三公子怎么没跟你们在一处呢?”

  曹丕答道:“植儿去丁家找丁仪玩去了,彰儿带着一帮家僮出城狩猎。”曹植与丁冲之子丁仪甚是投机,而曹彰年纪不大却好武,兄弟三个脾各不相同。

  “狩猎!”荀彧腾地站了起来“谁同意他出城的?仗虽打完,周匝可还没太平呢!他才多大啊!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曹公叫陈群督促你们兄弟学业,他这才扶丧离开半,你们就都窜开了。快快快,派人把彰儿找回来,以后没我的准许不能随便出城!”荀彧这位子太难了,朝里朝外忙完了,还得替曹管儿子。

  “诺,那小侄去了。”曹丕虽然答应,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抱着夏侯尚、曹真的膀子,溜溜达达而去,还不住念叨“有了刘公幹,以后可以论文消遣啦…”

  仨小子走到门口,碧纱帘子倏然而起——竟有两个新任官员没走,等在外面给他们掀帘子献殷勤。荀彧看了个满眼,有心叫那俩官人进来好好申斥一顿,但寻常礼节又挑不出什么大错。老子当大官,莫说是儿子,只怕家里的狗都有人巴结。为这事骂他们一顿,非但起不到作用,他们还要恨自己阻了大好前程。

  荀彧隔着帘子默然望着曹丕背影——这位大公子十五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这个岁数已经有不少朋友,后那可就是一个小圈子啊。曹彰十一岁,曹植也十岁了,还有一个最最受宠的曹冲,再过几年这帮小子各自身边都会围绕一帮年纪相仿的人,到那时…想起袁绍的三子一甥各领一州之事,荀彧不捏了把冷汗,时至今他才意识到曹昂战死宛城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荀彧竟越琢磨越害怕,赶紧回归座位接着处理公文,好尽快化解这不安的情绪。心不在焉看了好久,才想起还有一封曹的密信没读。

  原来曹河北的战事进行得并不顺利,虽然仓亭之战使一些郡县官员立场动摇,但袁绍又集结人马抓紧平叛,硬是没叫曹抢到一座城池。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根本不可能迅速征服河北,加上刘备尚在汝南为患,只能草草收兵了事。随信寄来的还有份官渡功将名单,要求荀彧代为表奏,共计二十多人,列于榜首的张绣竟要给予封邑千户。

  荀彧有些踌躇,给武将这样高的待遇是不是太轻朝中官员了?毕竟勋贵老臣中还有不少没有封邑呢。但自陈留举兵以来,曹没有特意升赏过功将,借此机会提高他们的待遇,似乎也无可厚非。荀彧处的这个位置,既不能反驳曹,又不能忤逆皇帝,还不能叫旁人说闲话,实在太难了。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按曹说的办,铺开绢布写回信,顺便要将孙权袭取李术之事作个汇报,可刚提起笔,一抬眼又瞅见了刘桢的名刺。

  荀彧开始后悔答应曹丕这件事了,这开了个不好的例子。想起前几天皇帝刘协还向他抱怨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用人,堂堂天子还不如几位曹家公子自在呢。曹的权势在急剧扩张,已经充斥朝廷的每个角落,虽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意间造成的,但毕竟与复兴汉室的初衷产生了分歧。而这些过分的权势还在继续蔓延,甚至递延到子侄亲眷身上,长此以往天下将会被带向何方?荀彧是个谦谦君子,也曾深信复兴汉室就是曹平生夙愿,故而每逢遇到有人背后议论曹,他都会严厉斥责为之正名。可时至今连他都开始怀疑、犹豫,甚至恐惧…

  当年光武帝刘秀不过想当个守卫京城的执金吾,最后却成了九五之尊。毕竟世间人心总是随着境遇而变的。  Www.HouzIXs.COM 
上一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6   下一章 ( → )
《卑鄙的圣人:曹操6》是王晓磊的最新小说,猴子小说网提供卑鄙的圣人:曹操6最新章节无错未删节版,猴子小说网第一时间为书友提供卑鄙的圣人:曹操6最新章节,尽力最快速更新卑鄙的圣人:曹操6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无偿网。